“你、你说什么?”
沈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言,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素来温驯听话的顾谨言,此时小脸绷的极紧,一连串的话冲口而出:“母亲,姐姐和青岚表姐性情不投,难以相处。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将青岚表姐留在府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搬出府,和五舅舅住在一起,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
“到时候,府里多给些吃穿用度就是了,不会让她和五舅舅在衣食上受委屈的。”
沈氏霍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你怎么会忽然想起说这些?是不是莞宁怂恿你这么说的?”
“一定是她!她就是见不得我疼惜岚儿,还想撵岚儿出府。有我在,想都别想!”
顾谨言原本还有些心虚,听沈氏这一番话,也被激出了几分真怒,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母亲口口声声都是青岚表姐,难不成一个沈家表姑娘,比姐姐还要重要吗?”
一声“当然”差点冲口而出。
幸好沈氏及时将这句话忍下了。
不过,她的表情已经将真正的心思表露无遗。
顾谨言深深为胞姐不平,愤而说道:“母亲这般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岚表姐才是你的女儿。”
沈氏:“……”
沈氏听的心惊肉跳,心里狠狠一颤。
沈青岚的身世,绝不能让顾谨言知道。否则,她这个婚前私逃生女的母亲,在儿子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更何况,她和沈谦的事一旦曝露,顾谨言身世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到那个时候,天下再大,也无他们一家四口立足容身之处。
“阿言,你别生气。”沈氏立刻放软了语气:“在我心里,当然是你和莞宁最重要了。你们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谁也比不上你们姐弟。”
这话听着还算入耳。
顾谨言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沈氏话锋一转:“可是,岚儿也实在太可怜了。她自小就没了生母,生活又清苦。如今到了侯府来,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我答应你五舅舅,要对她视若己出。这才不过月余,就将她送出府,和撵她走有什么两样?”
“你让我怎么张这个嘴?又拿什么脸去见你五舅舅?”
说来说去,总之还是要留下沈青岚就是了。
顾谨言皱起了眉头,不快地说道:“母亲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张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我亲自去和青岚表姐说。五舅舅那边,也由我去。”
竟是坚持要让沈青岚搬出府。
沈氏心中恼怒不已。
她平日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可对沈青岚,除了疼爱怜惜之外更多了一份愧疚。不管怎么样,她都绝不会让沈青岚离开她的身边。
“顾谨言!你立刻打消这个念头!”沈氏盛怒之下,语气严厉又冷硬:“你若是胆敢在他们父女面前说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顾谨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怒容的沈氏。
自小到大,沈氏对他百依百顺疼爱至极,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可现在,沈氏竟为了沈青岚父女责骂他!
他终于体会到了顾莞宁曾受过的委屈。
怪不得顾莞宁这般厌恶沈青岚,就连原本对沈青岚颇有好感的他,此时也觉得沈青岚面目可憎起来。
沈氏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见顾谨言一脸震惊失望,更是后悔不已,忙张口补救:“阿言,我不是故意骂你。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将话说的重了些……”
顾谨言咬咬牙,打断了沈氏:“母亲不必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让不让青岚表姐搬走?”
沈氏蹙眉:“阿言,岚儿温顺乖巧,处处忍让。只要莞宁不咄咄逼人,日后自会相处融洽……”
“也就是说,你还是要将她留下是吧!”
顾谨言再也听不下去了,愤怒和失望在胸膛汇聚成了熊熊火焰,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日强硬多了:“既是这样,我和母亲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完,转身就走。
正巧在门口遇上了前来探望沈氏的沈青岚。
沈青岚笑盈盈地喊了声言表弟。
顾谨言板着脸,连应都没应,就这么从沈青岚身边走了过去。
……
沈青岚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沈氏,怯生生地问道:“姑姑,言表弟这是怎么了?”
顾谨言是定北侯顾湛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可他并无半点骄纵之气,待她一直颇为友善亲切。
直到今天,早晨对她说了那番话,现在又对她不理不睬。
这个突如其来的改变,令她惊惶不安。
沈氏也在为顾谨言的言行头痛不已,偏偏又不好对沈青岚明言。含糊地说了句:“他今日大概是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说话。不必管他,过两日就会好了。”
沈青岚并不相信沈氏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