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李思抬起了头,摘下老花镜,合上了手上的钢笔。他看着抓紧盲杖聚精会神的高小柏,他露出了温和的神情。
“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一个说不定你也早就听过的故事。”
“蜈蚣生有百足,但各足之间紧密配合,毫无阻碍。但是有一天,别人问了他一个问题:‘蜈蚣先生,请问你走路时先迈的是哪条腿?’
听到这句话之后,蜈蚣便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它在想自己平时先迈的是哪一条腿。它不知道,而当它想再次迈步时,它突然发现已经不知道该先动哪一条腿了。于是它强行迈出步子,可虽然迈出了一条腿,但下一条腿便不听使唤,最后各条腿不受控制,互相干扰打架,让它被绊倒在地,无法起身。”
“就像这个故事的寓意一样,你没必要强求什么,尊重身体的本能,顺其自然,它们便会自然而然地配合你的每一个想法,念头通达,出枪无碍。”
看着高小柏微微点头,似乎在领悟着什么,李思便笑着说道:
“再给你说个有趣的事情吧,寻风他当年第一次进入‘真境’的时候,是在一次常规训练完成后,去河边洗了个舒舒服服的冷水澡,然后光着身子站在大石头上吹晚风,吹着吹着,他就转头和我说:‘师兄我知道真境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刚一说完,李思马上又压低了声音强调道:“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千万别说出去”
“是,弟子明白了!”高小柏也连忙应道。
“你明白了什么?”
高小柏手中盲杖横挑,长杆随着双手举起高举在头顶转出一阵劲风,他再侧身腰马合一,将椅子挤开,手腕带着长杆下挑,同时轻扭杆身,一道寒芒突现,锐利的枪头从盲杖中弹出,冷厉的枪头正恰好抵在李思喉前。
他说道:“弟子明白了这个。”
李思嘴角的笑容顿时尬住了,你说你悟了就悟了,拿自己这把老骨头试什么枪,也不怕万一有个失手吗?
他摆手拨开枪身,不由得骂道:“麻蛋,你这臭小子,怎么想弑师吗!”
高小柏带着歉意将长枪收回,再次轻扭枪身,枪头便随之收了回去,自己也重新端正坐下。
“对,不用犹豫什么,听从本心。”李思推开积压的文件,清楚一小块区域,给高小柏倒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高小柏也听着声音伸出手来,绕在杯子旁护住茶杯以示尊敬。
“你也不用把自己关在总部里闭门造车,多出去走走,缘生这点就做得很好,你可以学学,他应该跟你说他要提前退休去学院读书了吧?”
茶倒完了,高小柏轻轻叩响了一下桌面,没急着喝茶,回答道:“知道,缘生也和我说过这件事,我觉得挺好的。”
“你觉得他挺好,那你呢?你心里想是不是:他不在对策局了,那你就要承担起更多的事情了?不然你不好好养伤,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李思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而高小柏也不掩饰什么,点头应道:“是的,我听说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如果我就那么躺在病床上,有点良心不安。”
“你啊你......”
李思对这位大徒弟摇了摇头,不过对方看不到,他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道:“难怪大家都说你是死脑筋,你要是有缘生一半的心态,我也就不用对你那么操心了,不用活得那么累。”
“师父,我不累。”高小柏马上否认。
“行了,你不需要有太大压力,哪怕未来咱们真武一脉没了,还是对策局没了,那没了就没了,并没有那么重要。你看看寻风,还有陈师叔祖,一个天天女儿前女儿后,一个天天喝酒打牌逗鸟耍剑骗其他老太婆,他们哪个有想把门派发扬光大的想法?”
李思摊着手掌看着高小柏,停了一下后又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跟缘生从小就跟着我,见过太多世间的阴暗,但不要让这些东西压在你的身上,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多跟缘生学学那种放得开的心态,为自己而活。”
高小柏先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听进了李思的话,但又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有别的看法。
“师父,你不也是没放开吗?”
他手中的盲杖向前一倒,打在了桌面成堆的文件上,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是放不开,这些就是我想做的事,我也在为自己而活。”
高小柏听后露出了得逞的微笑,也同样答道:“那我也一样啊,师父。能帮上大家,我就感觉很好。”
“缘生想要去过平凡的生活,那我就希望能守护他所期待的平和日常。”
“小师叔心系家庭,那我就希望能接过他的担子,让他不用操心其他事情。”
“师叔祖看起来在颐养天年,但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当年的事情,那我就能不让他失望,让他知道真武依旧后继有人。”
“薛师妹本性良善,虽然差不多摆脱了能力的副作用,但那始终是被关起来的恶魔,我需要始终有能帮她关上笼子的实力。”
“还有师父您,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得出来,您也老了......”
李思冷哼一声:“都让你懂完了,合着就是在嫌弃我这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