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锅的炉焙鸡,自月色下缓步而来。
而叶灼则早早的在院中备好美酒等候,仿佛是一早就知道他要来的。
无需寒暄,各自落座。
酒过三巡,涂山蓦然开口,“酒过三巡,小叶兄弟竟未动过这炉焙鸡一回,岂不是辜负我的美意,理应浮一大白才是。”
叶灼闻言一笑,“涂家哥哥不知,我看到这焙炉鸡便睹物思人,实在没有胃口。不过这一杯叶灼理应饮尽,多谢涂家哥哥今日美意。”说罢,浮了一大白。
涂山却扣着酒杯,“哦?美意?”下巴微微抬了抬。
叶灼淡然一笑,“今日哥哥短短一言便替叶灼解围,但闻名边外的“浮罗神医”又岂会犯拿错药包这样的错误?我自少时便听闻涂氏一族术精岐黄,所以多少草药能使我动情,甚至能维持多少时辰,怕都在涂家哥哥的掌握之中罢。只是流水有情而落花无意,或许人这一生总有遗憾的事情罢。”
说罢,又仰头浮了一大白。
涂山看着叶灼,眼睛里闪着光亮,“或许,你并不知道她的心意。”拿起桌上的酒杯饮尽,顿了顿,缓缓开口,“她从前,其实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涂山借着酒意,将梁丘月自小的经历讲给叶灼听。齐氏的冷漠,梁丘望舒的不在意,浮罗城人的白眼闲语……
“她自小没有得到过偏袒的爱,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她把自己装进一个冷冰冰的盒子里。我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固执下去,直到你出现了……她是不是,曾做了一个荷包给你?”
叶灼听得心疼至极,又忽然听涂山问他荷包的事情,便掏出一直揣在怀里的荷包。
这个荷包本是他在二十四桥救下梁丘月时见罗欲攥在手中的,那是梁丘月的荷包。
后来他知晓苦苦寻找的那个人是梁丘月后便更加对罗欲嫉恶如仇,他想,他也一定要有一个那样的荷包!不,是要比罗欲的更好,是要梁丘月亲手做的荷包!
“大小姐在绣这个荷包时曾来向我要过一些雪缎线,那是最适合绣‘赤玄’的丝线。”
叶灼垂头看着手中的荷包,他在浮罗城生活了六年,自然知道“赤玄”代表着什么。
可如炬的目光转瞬便又暗淡了下去,“可终究这荷包上绣的不过一弯凄清的明月罢了。”
“这荷包,你可曾打开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灼慌乱打开荷包,见里面不过是几个小小的桂花香包,悉数倒在桌上,将荷包里子翻出来左看右看,实在什么也没有。他把头耷下去。
又突然想起什么,拿着荷包对着月光看。清冷月光透过雪白的绸缎,映出两尾一赤一玄的鱼。
叶灼的心在胸膛里猛跳了两下。
“赤玄,是,赤玄。”
“去找她吧,她在‘望月台’等你。”
月色如水,涂山站在夜色里,看着叶灼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舒了口气。
是了,这一生总有遗憾的事情罢。只是从今夜开始,这世间便只剩他一个人独自遗憾。
望月台清辉满地,洒落梁丘月一身雪白裙衫。她吹着呜咽凄清的箫音,诉尽满腔心酸爱意。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灼的样子,叶灼的声音,箫声变得越发凄凉,她一直想要那样一个人,满心满意只为她的人。那个人现在出现了,她却不敢去爱。
她想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箫声戛然而止,她捂着胸口喘不过气。身后传来同样急促的喘气声,是那个她爱而不得的心上人。
但她的声音依旧冷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两三步走上前来,平缓呼吸,“我今天同姐姐说过,‘我三岁喝过曙歌最香醇的美酒,七岁见过王城最美丽的姑娘。可是这些,都比不上我十岁看见的月亮’我原本以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曾想到竟是‘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原来姐姐早对叶灼芳心暗许,却欺我年幼。今夜,我便是来讨一个公道的。”
倾山倒海的吻落下来,粉脂湿染。
叶灼缓缓离开,掏出怀中的荷包映着月色,“姐姐绣了表示两相欢好的‘赤玄’却要将它藏在里面,这是欺我。还有姐姐过生辰的那个月夜,也是姐姐主动轻薄的我。阿灼年幼,姐姐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是的,叶灼还是那个没脸没皮泼皮无赖的叶灼。他想,哪怕今夜他是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要把梁丘月给搞定了。
却不曾想一个吻轻轻落到他嘴角,然后他,愣住了。
清冷的月辉落在梁丘月削瘦的肩膀上,漆黑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清冷的阴影。
从此,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与君心心相印,定不负,相思意。
------题外话------
更新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