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三界史实,录以文书典藏。
天界执司史录——南予。
这姑娘平日话不多,行事作风却是一板一眼。
今日他们一众神仙,当着她的面奚落、诋毁。
她若是真如方才所言那般,真的在仙史上给他们胡乱记上那么几笔,莫说后世子孙,就是放眼如今这六界,他们这脸面就已然是丢尽了。
众仙心下各有计较,大多只想快快散了朝议,同他们这位执司大人说说好话。
气氛沉默了许久,一众神仙直愣愣的站着腿脚发僵之际,天帝南微才姗姗而来。
淩息珠被盗,雀杳山仙气散尽,生灵涂炭。
轻渊剑的封印被破除,震动了淩肃州的山脉,冰川塌陷雪海消融,亦是酿成了不小的祸事。
而这两事,皆是由他巽华山弟子一人所为,晔辰神君及时挽救,也算是将功补过。
但这淩息珠仍无下落,晔辰神君仙陨,罪魁祸首不知所踪。
唯一能担得起责任的,也仅有他们这位南予上仙,末徽神君座下最小的弟子。
众仙的态度基本一致,就是得有人来承担。
当着几十号神仙的面,南微也无法睁只眼闭只眼。
他单手支颐,状似无意的瞥了某人一眼。
可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一脸平静,就好似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南微收回目光,抬手示意,候在一旁的仙侍领命,高呼:“传阡裕上仙进殿。”
随着话音一落,身着儒雅青衫的男子缓缓踏入殿内。
那青衫上,展翅的仙鹤在衣摆之间栩栩如生。行动间,广袖如流云,素色云靴不染纤尘。
男子发束银簪,流苏玉带及腰,肤白若瓷,眼似新月。
他微弯着绯色的唇角,如沐春风,缓步而来,谦谦如玉。
“小仙子桑离,拜见天帝。”男子俯身,跪拜行礼。
众仙纷纷打量来人一眼,目光交汇心照不宣,各个端足了看戏的姿态。
这南予上仙“执司”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瞧着一众仙僚,你一言我一语,颜青予颇有些意兴阑珊。
她笔下虽不停,心下却是思量着旁的事。
不过,上面那位的心思,她还真是有些猜不透。
正如众仙所想的那般,她这天界执司之位,确是革职了。
而继任之人便是这位自称子桑离的男子——仟裕上仙。
颜青予略略思索片刻,发现自己还真不认识此人。
“南予上仙。”
大概是想的太认真,有些走神,南微唤了她两声,颜青予才反应过来。
“小仙在。”她抬步走过去,行至子桑离身侧。
“重云殿的大小实务,往后皆有仟裕上仙负责,你务必妥善交接,切勿遗漏。”南微严声道。
“是。”
颜青予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恭恭敬敬的应下所有,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
南微瞧着,心下十分不舒服。
跟在他身边几万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将她调走,她就没一点不舍吗?
直到朝议散后,颜青予依旧有些懵。
她握着手里的玉牌与仙印,纤白的指尖轻抚着玉印上细致的纹路。
好些猜测盘旋在脑海,想了想又全都否决。
“南予仙君。”一白须白发的老者忽然叫住她。
颜青予将东西收入袖中,微微颔首,“邬虚上仙。”
天帝撤了她的执司之位,当着众仙的面却亲封她为“仙君”,镇守雀杳山。
邬虚上仙捋着胡须走近,“南予仙君,翎息珠失窃又非你之过,你何故要应下此事?”
说来是个仙君,可这如今这雀杳山,却是个烫手山芋一般的空壳子。
没了翎息珠,那就是一片荒土,什么草木都难存活。
这南予仙君不仅不推脱,居然还答应在十日之内就令其恢复昔日容光。
这海口夸下,好多神仙都等着看戏。
他与南予仙君同僚多年,私下也多少有些交情,自然不愿看到她吃亏。
“既是我门中之人犯下的过错,自当得有人站出来承担。”颜青予淡笑,对此浑然不在意。
“那你可得受累了。”邬虚上仙摇头叹气。
巽华山不可无人管辖,由她暂时协理,直至天帝在众仙之中寻到合适的人选。
二人边说着边缓步往前,有不少同路的仙僚朝他们侧目。
颜青予眼也未抬,一路行至文书台,她忽然问道:“这仟裕上仙是何来路?”
“听说是从下界刚飞升上来的。”邬虚上仙见四下皆有行人,便刻意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道,“不过我还听说,他是元州彦伏神君的义子。”
彦伏神君?
颜青予微微抿唇,她依稀记得,师兄白绎之倒是与其有几分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