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得知惊天真相,本想和身边人交流一番,却被无情地拒绝,申小甲蹲在屋顶上,闷闷地独自思索着,忽然觉得高处真的不胜寒,夜里的凉风好寂寞。
闻人不语依旧背对着申小甲而立,轻轻咳了两声,提醒申小甲应该尽快离开宁乐宫,至少要离开脚下这个屋顶,哪有做贼的一直待在案发现场的,适度的自信是艺高人胆大,过分的自信就是作死!
申小甲感觉到有谁在推挤自己,又听到闻人不语的咳嗽声,以为是闻人不语等得不耐烦了,皱起眉头道,“着什么急……再等一小会,我看看这皇帝老儿打算还要干些什么名堂。”
“我不着急,”闻人不语冷哼一声,“反正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会立马将你拿下,就说我是在帮大内禁卫捉拿闯宫的贼人。”
“知道知道,不用一遍遍重复,不讲义气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读书人真是了不起……别挤了,消停一会儿行不行,再挤我真的就要掉下去了!”
“少在那里胡扯,我站在这儿动都没动一下,什么时候挤你了!倒是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大屁股,在我大腿上蹭来蹭去的是什么意思,猥琐恶心!”
“荒谬!我历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怎么可能用屁股蹭你的大腿!”
话音还未落下,两人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立时齐齐回头,瞧见飘在两人之间那对绿油油的眼睛,悚然一惊,身子微颤,各自向后疾退一步。
一团黑乎乎的毛绒在两人闪退之后伸展开来,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肉乎乎的右前脚,一声猫叫在夜风里缓缓传开,“喵!”
申小甲看着那只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之间的大黑猫,面皮抽动一下,“什么玩意?”
闻人不语眨了眨眼睛道,“应该是猫……只不过身子太肥了些,皮毛太黑了些。”
“还真是有大猫腻啊!吃得这么臃肿,走路还一点声音都没有,肯定不简单!”申小甲瘪了瘪嘴,“闻人兄,这次你又怎么看?”
“看个屁!赶紧溜!”闻人不语忽地想到什么,面色一白,速即转身奔向另一个屋顶,“这大猫是刘贵妃养的,喜欢谁就拿屁股蹭谁的脑袋,蹭谁的脑袋就咬谁的屁股,直到咬得那人没屁股为止!”
申小甲想到刚才自己似乎被这大猫蹭了十几下,顿时面色煞白地急转身子,冷汗涔涔地跟在闻人不语身后狂奔而去,低声叫嚷道,“什么怪癖!朱家的人是疯子,怎么养的猫也这般变态!”
闻人不语根本没有心情和申小甲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只是拼命地向前疾奔,其实他并非害怕被大黑猫啃掉屁股,而是恐惧黑猫的主人。
那个从未被庆帝宠幸,却依旧能在后宫中呼风唤雨的女人。
若是被那个女人抓住了,那才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申小甲瞧见闻人不语这般紧张,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死命跟在其身后疾速奔行。
许久之后,两人同时回头向后望了一眼,发现那只黑猫并没有追来,这才缓下步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很有默契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面相觑。
沉闷地对视片刻之后,闻人不语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宫苑,忽然道,“你要找的树洞就在那边,摸进去的时候手脚放轻一点,若是吵醒了里面的人,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申小甲听出了闻人不语的言外之意,斜眼道,“你不和我一起进去?”
“我想再多活两年,”闻人不语面无表情地说道,“跟着你一起上房揭瓦太刺激,我这弱小的心脏受不了。”
“这回又不会上房揭瓦,只是去钻个洞而已……”
“之前你也没打算去宁乐宫,但咱们刚才还是去了。”
“那就是个意外……”
“意外累积多了,就是必然。你这人总是不按计划行事,不整点幺蛾子决不罢休,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的。”
申小甲洒然一笑,“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也不是我想去宁乐宫的……罢了,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一同去洞中探秘,那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帮我望风吧!放心,这次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很快就会回来!”
闻人不语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神情厌烦地挥了挥手,待到申小甲翻身跃上了那座宫苑的院墙之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悄然地追了过去,轻身跳上另一侧红墙。
宫苑很大,但申小甲和闻人不语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树洞。
因为整座院子里只有一棵树,树干上也只有一个洞。
时至仲秋,树叶已经枯黄了大半,寒风一吹,零零散散飘落几片,彰显着又一个轮回即将完尽的萧瑟与肃杀。
大青树不知道在这儿长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个轮回,树干粗如磨盘,挺拔不曲却无刺天之意,无数片树叶融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伞盖,遮盖半亩天地,尤为壮观秀丽。
申小甲蹑手蹑脚地来到青树下,蹲着身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地面上隆起的树根,忽地生出一种落叶归根的怪诞,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树干上那个不大不小的树洞,抿了抿嘴唇,正要走过去一探究竟,却又突然僵在原地。
一个火折子从院墙上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