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湖水骤然向上翻涌,黑鳞蛟蛇的脑袋从水下探了出来,嘴巴一张,将先前狂奔而逃的晏齐吐了出来,而后十分乖巧地蹭了蹭申小甲的手臂,似是在恳求表扬一般。
申小甲轻轻地摸了摸黑鳞蛟蛇的脑袋,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烤肉,抛进黑鳞蛟蛇的口中,有些不舍道,“干得漂亮!这是最后一块烤肉了,吃了它,咱俩的缘分就尽了……”
“你以后不管是和小白留在青山,还是去往其他地方,只要记住一条便可,不要无故伤人,否则若是被我知道了,到时候哪怕相隔千万里,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捏爆你的小胆子!明白了吗?”
黑鳞蛟蛇像是听明白了申小甲的话,又像是没懂话中含义,先是点了点头,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两只泛着青光的大眼睛眨呀眨,怎么也不舍得咽下口中那块烤肉。
申小甲鼻头有些发酸地拍了一下黑鳞蛟蛇的脑袋,怒声道,“别装深情了,快滚吧……动物有动物的世界,人类有人类的生活,互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黑鳞蛟蛇眼底泛起些许水雾,又一次轻轻地用脑袋蹭了蹭申小甲的手臂,随即扭转身躯,猛地扎进浑浊的水中,钻进地下,朝着青山远遁而去。
良久之后,申小甲吸了吸鼻子,对着青山的方向挥了挥手道,“要幸福啊!”
“它从地下走的,看不见你的深情……”晏齐一边用浑水擦洗着脸颊,一边嘟着嘴道,“这大长虫不仅喂不熟,还有口臭!非常臭,要是桃娘在这里,肯定都不愿意再和我亲近了!”
“自己拉不出屎还怪没地心引力了……就算你没进小黑的嘴,桃娘也不愿意和你亲近,”申小甲回转身子,没好气道,“你也不对着这湖水照照,就你这副烂德行,哪个姑娘愿意跟你亲近,又不洗澡,又不洗脚,这身衣服鞋袜自打买了之后就不曾脱下!”
“你懂个屁,大侠都是这样!”晏齐梗着脖子,反驳道,“你看看春风,他那身衣衫穿了十年都没有换过……”
“欸,我跟你可不一样啊!”
陌春风下巴一扬,傲然道,“我干净……而且,我其实每天都换衣服,”左手指着右手袖边的花纹,又补充解释了一句,“看见没有,今天这件衣衫袖边花纹是霜白色,昨天我穿的那件是雪白色,前天那件则是陶瓷白……色号不同!”
晏齐表情怪异地咧咧嘴道,“整得跟女人买胭脂一样,除了你和卖给你这些衣服的人,谁他娘知道哪个白是什么白……”见陌春风面色不喜,立刻转移话题,“其实,我这风格是和老曲学的,他管这个叫男人味,你们这些还不是男人的小娃娃当然不懂!不跟你们胡扯了,我要去做一个男人应该去做的事情了!”
“大熊!”晏齐高喊一声,纵身一跃,刚巧落在狂奔而来的白罴背上,对着那一千幽狼铁骑招了招手道,“兄弟们,陪我一起给你们的少夫人扎场子去,完事以后,办酒宴好吃好喝,再一人给你们一个大红包!”
一阵清冷的微风卷过,并没有任何回应。所有幽狼铁骑仍旧冷着脸端坐在马背上,不为所动。
晏齐面色微窘,轻咳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白罴脑袋,急急蹿向城外,只在风中留下一句,“小甲,你且安心在京都逍遥快活吧……你媳妇儿我会帮忙照顾的!”
熊猫滚滚,幽狼铁骑亦是旌旗滚滚地追随。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聚也匆匆,散也匆匆。
这便是江湖,大人物讲家国,小人物论情仇的江湖。
申小甲目送绿袍儿离去,期待着下一次相逢,直到最后一匹幽狼铁骑消失在视线里才悠然转身,拍拍陌春风的肩膀道,“瞧瞧,这才就是兄弟,不管他是老板娘的儿子,还是大将军的儿子,对待咱们都是一样的。知道我最记挂什么,临走之前还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仗义啊……”
陌春风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申小甲,意味深长道,“你觉得他说的是体贴话就好。”
闻人不语和道痴努力地憋着笑,却还是发出了扑哧扑哧的怪声。
申小甲顿时一愣,面色变得难看无比,闷闷地对史元典拱拱手道,“那什么……三舅史将军,此间已经落幕,我也该离开白马关前往京都了,咱们有缘再会吧!”
史元典皱眉道,“小甲兄弟,三舅我心中有个小小的疑问,还请你解答一下……你如此着急前往京都所为何事啊?”
“救人!”申小甲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下月城的事情,轻叹道,“所以这打扫战场的苦劳只能全数由三舅你吞下了,本血衣侯实在爱莫能助啊!”
史元典知道申小甲之所以说出血衣侯三个字,而不自称武安将军的含义,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在这带兵打仗上其实是有天赋的,或许我真可以成为你的三舅。”
申小甲一拳砸在史元典的胸甲上,哈哈笑道,“我便是不穿铠甲,你依然可以是我的三舅……既是亲戚,就不要为难后辈子侄了,咱们后会无期吧!”
“你会被天下人取笑的,史上掌兵时间最短的将军……”
“有些事,不在乎时间长短,只在乎过程的精彩即可。”
“你要救人,做将军更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