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突然冲下玉阶,对着叶淇拳打脚踢。满殿文武全都傻了,什么时候皇帝老子也成了街头的泼皮无赖?居然在奉天殿中大打出手?
还是刘瑾见机快,马上冲上前去,保住叶淇,用自己的脊背护住,大喊:“焦大人,王大人,马大人拉住万岁爷!”
几个老汉如梦初醒,蜂拥而上抱住朱厚照。王鏊苦苦劝说:“陛下,陛下,此等腌臜之辈不要脏了陛下的手!”
朱厚照怕伤了几位阁老,尤其是王鏊,已经七十开外,身体瘦弱,万一碰到了,难免有意外。只好气哼哼的回到龙椅之上,指着叶淇大骂:“叶淇!老狗!若不是几位师傅拉着朕,今日非要锤死你这个无耻之徒不可!”
叶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甩脱刘瑾,冷冷的瞪他一眼:“阉贼!”
刘瑾气的双手颤抖,一跺脚走回龙椅旁脸色铁青。
叶淇却是不再看刘瑾一眼,而是挺起胸膛,任由鼻血流到自己的官服之上。此刻的叶淇大概以为自己有如那些儒门先烈一般,威武不能屈。但在文武百官眼里却是有如小丑一样!嘴角高高肿起,雪白的牙齿上全是鲜血,好象刚刚吃过人心一样。两个黑眼圈中眼白充血,像极了戏台上的白脸奸臣。
嗤!也不知道是谁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凝重的气氛一下被刺破,朱厚照却是不以为意:“笑吧,这有什么?无耻之徒不就是被人耻笑的?”
勋贵那头有人也笑了一声,这笑声似乎有种魔力,传染到武将那一边。终于笑声在稀稀落落中变得此起彼伏,焦芳正头疼如何收场,马上带头大声嘲笑起来。有了内阁大佬的带头,大家再也憋不住了,一起哄堂大笑。
叶淇大怒:“有甚可笑?大厦将倾你们竟然还置身事外,不怕子子孙孙永无出头之日吗?”
朱厚照笑容一收,冷冷的看着叶淇:“冥顽不灵!朕不想再看见你,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对圣人最大的亵渎!”顿一顿,朱厚照还是压下了非刑处置叶淇的念头,一个疯子还是不要让他败坏国家的法度。他转头看着王鏊:“王师傅,此等丧心病狂腌臜无耻之徒,该如何处置?”
王鏊看看小丑一般的叶淇,叹息一声:“陛下,叶淇虽然不齿,终究是朝中重臣,为了维护朝廷体面,不宜法外施刑。该走的流程一定要走,三法司审结之后,陛下给个恩典也就是了。”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王师傅所言甚合朕意,照此办理就是。”
叶淇冷笑,指着焦芳、马文升、王鏊:“你们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最高峰,不想着维护读书人,却是得过且过的极尽所能媚上,尔等还可称圣人门下!”
朱厚照的眼中叶淇已经疯了,逮谁咬谁,可在这殿中的重臣看来,叶淇却是在极力维护他们。尤其是和这件事有所瓜葛的那些,全都松了口气,记下这个人情。还不还不重要,还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淇已经把事情都一个人扛下来了。
焦芳冷了脸:“叶淇,你是文坛前辈,请自重!”
好嘛,连官员都不算了,焦芳的态度很明朗啊。朱厚照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叶淇去职待罪审清案情之后,三法司报上来。嗯,先抄家吧,省的转移财产,呃,罪状。”
叶淇完了,群臣没有什么兔死狐悲之心,注意力都在内阁廷推上面。焦芳朝着朱厚照拱手:“陛下,何时廷推?”
朱厚照笑呵呵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开始吧。李阁老身体欠佳,不能常在内阁理事,朕决定追加一位阁老。还有,内阁李阁老不在的时候,还需有一人主政。朕以为···”说到这里,朱厚照目光扫向焦芳、马文升、王鏊三人。
焦芳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眼中神采奕奕;马文升没有躲闪朱厚照的目光,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只有王鏊笑呵呵的毫不在意,仿佛说成亦欢喜败亦欣然。
其实那一个都不是朱厚照心中理想的人选,焦芳虽然不择手段,但亦有文人的底线;马文升老而弥坚,性情刚烈,可谓将不可为帅;王鏊垂垂老矣,和李东阳没什么两样。心中叹息一声,朱厚照还是开了口:“朕以为王鏊年高德劭,可以为次辅。”
王鏊眼中讶色一闪,也不推辞:“陛下有心,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只能是这样了,朱厚照想的是用军机处慢慢架空内阁,现在是过渡阶段,王鏊正正好。于是点头:“王师傅,廷推就由你主持。”
焦芳心中苦涩,这一段为了保住朝局,着实是违逆了朱厚照好几次,闹得现在连前程都没有了。马文升却是不甚在意,王鏊不错,比焦芳强很多。那个人没操守,连太监的腚也舔,人品不行!李东阳一去,无人包容焦芳,焦芳和马文升的矛盾就凸显出来。
廷推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几个名字呈交御览。朱厚照在费宏和曾鉴两人名下画了红圈,交还王鏊。
曾鉴已经是大理寺卿,再兼任内阁阁老,史无前例。但朱厚照一套组合拳下来,百官敢怒不敢言,况且曾鉴也是老臣,自是无人微词。可靳贵就不一样了,他只是弘治三年的探花,之前不过是东宫侍官,此前升任礼部侍郎已经是超拔,有没有地方主政经历,凭什么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