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终于醒悟过来,皇上这是要兴大狱啊!怪不得焦芳和马文升都急着把那个混蛋交出去,这是怕皇上姑息养奸之后,突然雷霆一击,将京中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全部拔除!李东阳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新军,有了军机处,朱厚照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弄朝政。
已近耳顺之年,李东阳早已成为大明士林星空中最闪耀的那颗。茶陵诗派的当家人,书法大家,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已经站在文坛的最高峰。进入内阁之后,弘治帝性情温和,君臣相宜,那种挥洒自如的感觉让他心神俱醉。谁知道一朝风云变,那个顽劣的太子登基之后,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风花雪月的日子不去不复返。
眼下皇上咄咄逼人,让李东阳胸中那口戾气终于爆发。李东阳依旧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也相信刑部和都察院必会给梁文谦一个公道。”
朱厚照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李东阳的反应,但很快就欣然点头:“李师傅说的是,那日小吏带走商贾时候说的话,朕甚是赞同。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朕,拭目以待!”
焦芳和马文升交换一下眼神,心中都是诧异不已。李东阳自朱厚照登基以来,虽说有诸多抱怨,甚至还搞出几个小动作,但总体上依旧是顺着朱厚照的,以至于外界都说李阁老和成化年间的刘吉刘棉花有着一拼。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硬气,这是想和陛下掰掰腕子?
柴盛锦以为自己已经过了鬼门关,心中放松。想着出去之后,自己也能在这天下锦绣之地占据一席之地,不胜欢喜。没想到进天牢的不是西厂的番子,而是刑部的主事。从大理寺天牢到刑部大牢,柴盛锦的心好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一介商贾哪里懂得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漫说是他的恩主谷大用,就是当今皇上朱厚照也不能随心所欲,也得在朝中一刀一枪的拼杀。
左都御史刘宇坐在刑部大堂一侧,居中而坐的正是刑部尚书何乔新。何乔新看着底下的柴盛锦,心中烦躁不已。一个小小商人,竟然搅乱朝局,不管是非对错,这个小人断然留不得!
“柴盛锦,大理寺因何拘你问案?”
柴盛锦心中一颤,大理寺颠倒黑白无故抓了自己,昨日夜间西厂已经都登记在案,今天这个官老爷居然说大理寺是问案?大事不好!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盼着谷大用伸手,自己已经是退不得了!
“大人,大理寺并未问案。草民被抓进大理寺之后,无人问案直接严刑拷打。当时拷问草民的书吏说,因草民存了七千两银子在汇通天下,犯了京城各家票号的忌讳,才有此劫难!”
何乔新心里这个腻歪,这个商贾竟敢掀开那些不可言说,却又无伤大雅的东西,其心可诛!他冷冷的看着柴盛锦,好像猫看着老鼠,眼中的冷冽几乎冻僵了柴盛锦。半晌何乔新才继续问道:“你为何在汇通天下存钱?”
刘宇惊愕的看向何乔新,偏向不是不可以,但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皇上会有什么反应?呃,是了。何乔新就是要皇上知道他的态度,让皇上明白什么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不安的咳嗽一声:“何大人,此言不妥。汇通天下也是朝廷的产业,何大人,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何乔新冷冷看了刘宇一眼,换了个说法:“好。柴盛锦,你说大理寺书吏威胁于你,可有人证?”
柴盛锦还没有说话,刘宇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何尚书,偏袒如此,何必问案?本官不奉陪了!”
何乔新脸上挂着冷笑,看着刘宇远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刘宇能当上这左都御史,是走了焦芳的门路,投靠刘瑾才当上的。何乔新早就看不过眼,此时发作,倒也不惧怕刘宇背后的刘瑾。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呵呵笑了起来:“来啊,退堂!”
朱厚照正在文渊阁和谢迁等人讨论新军部署的问题,刘瑾走到朱厚照身边耳语几句,朱厚照点头,不一会,刘宇见了文渊阁。
见礼之后,刘宇说道:“陛下,大理寺一案臣无法审理。刑部尚书何乔新偏袒大理寺太过,臣据理力争,无奈何乔新一意孤行,臣无能,只得奏报陛下。”
朱厚照脸一下涨得通红,何乔新胆敢这么做,就是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就是明目张胆的藐视皇权,就是要彰显文臣对朝局的控制力。这不亚于直接在朱厚照脸上扇了一耳光,年轻的君王再不顾忌景泰朝以来的局势,一把摔碎了桌上的和田玉如意!
“狗贼!安敢如此!”
谢迁一脸凝重,一眨不眨的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呼吸急促,恶狠狠地下令:“钱宁!刘瑾,叫钱宁觐见!”
江彬卸任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就不出意外的接任。江彬是一把好刀,但新军更重要。钱宁虽然身上刘瑾的烙印太深,但文官势大,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钱宁很快就来到文渊阁,朱厚照犹自在阁中来回游走。
见到钱宁,朱厚照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钱宁,朕提拔你做锦衣卫指挥使,有不少朝臣诟病。说你年纪太小,又无文韬武略,怕你镇不住场子。朕不以为然!今刑部尚书何乔新丧心病狂,不仅不能秉公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