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子微化笛于掌间化收,起身,向他二人望去,朗声道:“天君,鬼帝,林间侍女已备好清茶,请!”
三人一同落入竹林之间,向着不远处一座亭子步去。
地面铺了一层薄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似昨夜洒过半场春雨,地面有些湿润,湿润的地表发散着竹木枯叶的清香。清香醉人,和着冰冰凉凉的空气,只觉沁人心脾,一扫千般愁绪万般忧思,只为清和纯净之气充塞了肺腑。
羲璃道:“莫怪子微你急于回家,便是我有这么块清净之地,也是哪也不愿去的。”
“此地确有些灵气,也是我选择定居此地的原因。”
三人已到了亭内,灵仙正拿着小团扇轻扇着炉火,煮着茶,见他们来了,起身施了一礼,又跪坐着煮茶去了。
三人三面坐定,子微方道:“北荒之战,天君受的伤不轻,可好些了?”
“去了南海一趟,师父瞧了,给了几粒药丸,好多了。”
子微道:“那便好。”
羲璃早已经抓过了君梵的手来探看脉息,见他脉象还是有些虚浮,遂以灵力疗愈他。
灵仙煮好了茶,静静退了下去。
子微亲斟三杯热茶,放于各自面前。杯内热气氤氲冒着水汽,飘散着茶香。因羲璃在为君梵疗愈,是以三人谁也没喝。子微右手化出笛子,起身走到亭角,吹起了空灵悠远的曲子。
阳光微茫,自竹木枝叶间透下斑驳光影。
灵仙望着子微,对前来寻她的心土道:“主人有心事……”
心土左手提着菜篮子,右手挽住灵仙手臂,“主人掺和了俗世,有了情感的牵绊,唉……也好,一世如此漫长,有些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才有意思。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回家烧饭了……”
“……”
风起音止,三人才喝了茶。
羲璃屈着一条腿,闲散坐着,问子微:“你怎知我们来?还知时辰似的,等在那里?你当真能掐会算到如此地步了?”
子微淡哂,“并不难,鬼君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哈哈,我就不了,将来让我儿子同你来学吧。”
“好。”
羲璃坐正了身子,笑望他道:“那可是说定了,君梵也听见了,将来,你便是我儿师父了!”
“好,女儿就不做数了。”
“女儿?你知道了?”羲璃微微有些激动。其实儿女无所谓,只要是他和丰濏的孩子,他都喜欢,将来都是他的心头肉一般。
子微未答言,眼神落在君梵身上。羲璃这才发现,君梵一直未说话,这沉默从他们见面开始一直到持续现在。
羲璃吃口茶,像吃了杯酒似的,脸涨得红红的,若真是酒,他倒想借着股酒劲儿张口说些什么,可此时唇瓣翕合却发不出一字——真难启口!
君梵要说什么呢?需要说什么事情,是必须当着他和子微两人的面才能说的?他是要攻打玄族,拉着他二人立下誓言吗?自己的退出,像不像一个背叛者?
羲璃心内万千思潮起伏,但君梵却很平静,子微却显露出罕见的忧色。羲璃从未见过子微那淡漠清冷的脸上出现过什么担忧,他便也不觉心上笼上一层阴霾。
君梵缓缓启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同你们商议一下,同玄族止战一事,该如何昭告四方,毕竟是要给神族子民一份交待。”
羲璃霎时楞愕,心内一股气被撞击的上下乱窜,很想吼一声,但却压了声音道:“君梵,你说什么?”
君梵喝着茶,仍旧是淡淡的,“我同玄冥已见过面,一致达成止战的意愿,相信此举能阻止原本一眼可见的杀戮。死者已逝,生者,当好好活。”
羲璃和子微一动不动打量着他,似欲从他面上瞧出这话的真假可信度,又似看他是不是真正的君梵。
君梵放下茶盏,“是真的。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惑,或者是松了口气。”他望向羲璃,羲璃避开他目光,低头啜茶。
“为何突然止战?”子微问。
“其实想想,玄族与神族不过是积怨日久年深,并非是什么大恶大邪,大家都不过是为了想好好活着。既然玄族子民想好好活着,我神族子民也想好好活着,那就都各自好好活着便是。天地这般辽阔广大,容得下万物,也容得下神玄族人。”
子微追问:“就这样?”
羲璃也问:“就这么简单?”
君梵垂眸道:“考虑到两族毕竟有宿怨,我们只是止战,且止战期间,各族百年内不会互通往来。人族孱弱,本是我神族庇护着,玄族不得干扰人族。就以此为要,拟一封云书,昭告四方。我同玄冥约定三日后,在神玄两界交界处,也就是幽口,签定和书。”
既然说的这般仔细明朗,此事便不是虚假的。
可是,为什么?
子微默然饮茶。
羲璃此时长叹一声道:“君梵,对不起,其实,我之前便有了止战的想法。便是你此次不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