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梵觉得她的身子比之前更凉几分。他犹豫着,伸手揉搓着她的手臂,想让她暖和一些,又和她说话,令她别昏睡了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洗净的面容,露出了一双好看的凤眼,她第一次直直地凝视他的眸子,面容浮现清浅的笑,“师父叫我媱儿,他为我择了风姓,说我是清风送去他身边的……”
君梵身躯一震,垂首以探究的目光望着她,眸底深处是幽深深的思索。
“师父不是山上的道士师父,而是养了我七八年的人。不过后来,他不见了……君梵,师父走后,再没人如你一般对我温柔平和以待了,谢谢你……”
君梵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仔细打量一番她,发现她同风媱真有几分相似,明知她是假非真,喉头竟有几分更咽,眼眸有些酸涩。
木筏到了另一畔,君梵和小乞丐躺在花丛间。头上是幽深无光的苍穹,只有火焰似的花蕊发着光,照亮着他二人。
“君梵,如果,风媱以这样的起始与你相遇,还会有后面的事吗?”
这句话,是为境内人问,亦是为境外人问。
君梵起身望她,见小乞丐的病疮已经好全,面前的人儿是风媱。风媱望着他,轻浅虚弱地笑着,等他的回应。
君梵亦望她,又似只望着她的这俱壳子,而对另一魂灵回应,“只要是你,起始如何并不重要。”
风媱唇角携着笑意,轻轻阖眼,身影化为莹莹蓝光,缓缓消失于花丛间……
阵境外,玄冥和灵犀望着这一幕,各自默然。
场景转换,君梵来到苍茫荒漠。无垠荒漠之间,玄冥手握啸天赤灵剑,正肃然长立。
“多年前,我们也痛快打过一场,抛开身份立场,我们原是可以为友的。后来战场之上,你屡次败于本王。时至今日,你已非往夕可比,可愿与本王再战一场?”
君梵捻诀召冰魄剑,冰魄剑随即入手。
灵犀长叹——玄冥改了阵法,君梵可被限制的灵力已然全然恢复……
另一边,君梵失踪多日的消息已然确定。风媱终于慢慢觉知到,平遥城近日的异常,或许正同君梵有关。可是,会是什么原因呢?方琼没那么大本事,可以左右一位神君。那会是什么事什么人令君梵牵绊住、甚至遭遇险境呢?
风媱灵台间一个念头闪过,匆忙间便往回赶。明玥要坐守军营,叫了泫子跟着风媱同去。
待她匆忙赶到平遥城时,但见外郊林子旁有一处灵光迸裂不绝,强大气泽惊的凡间虫兽四散避开。她同泫子赶到那处,便见玄冥同一位黑衣黑纱遮面的人前后伫立,望着前方。前方是一阵境,阵境之内的人不是君梵又是谁呢?可是风媱也看到了自己。她和泫子隐匿一旁,未现身。接下来,小乞丐的问话和君梵的回答,她听的真切。心内一时间五味杂陈的,各种情愫混合交织,酸苦甘辛,一并咽下。
阵境内,君梵剑指玄冥,“你是方琼?是风媱要嫁的人间男子?”
玄冥冷然如冰,“你配问吗?”
君梵知他意指水溟,一时哑口无言。手中剑握紧,剑气饱蓄,挥杀对面人!
“你又配吗?!”
玄冥收剑如风般快速避闪,未接他这杀气腾腾的一式。
君梵剑扑空,剑气划裂大地,所过之处,冰霜覆地。
玄冥面露异色。阵境内外这几人,只有他此刻知晓,这冰魄剑之威,如今方显。当初君梵虽也发挥了些冰魄剑的力量,但未见冰魂,如今一挥见冰霜,可见剑主人的灵力已到了可与灵剑相交融之地步,那万年冰魄孕化的寒铁之力也就出来了。君梵自己也暂无暇顾及此异常,只当是阵境之故。一思及风媱所嫁他人,他便觉情绪有些失控,不由己。
风媱望着阵境内的情况,思绪飞快流转,想着解决之法。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天帝独战玄君,这可大大不妙……”泫子道。
风媱问:“当初,可是子微同君梵一起败了玄君?”
“姑娘是说?”
风媱颔首,“劳烦上神去请冥帝带军队过来。就说,玄君在此,只有少量军士,他可打个稳赢之战。”
泫子尚有疑虑。
风媱化出一把七弦琴来,细手轻抚琴,“这里交给我。”又化出一锦囊,自内取出一缕青丝,焚烧于手心里。正是当日碧芙山上,子微赠她的,教她有事便化之,他可速来。以此之法,比泫子跑去更节省些时间。风媱简单说于他听,泫子方才明白她这一行为意义何在。
凭着风媱同君梵与玄冥的关系,这里交给她照看,自然比自己留下来有用。泫子赞赏身旁女子临危不乱的理智和机敏,悄然隐去,速至羲璃驻军之地河西。
阵境之内,冰魄与赤灵两剑对峙,剑气所指,地动山摇。天地间一片昏溟,忽而,一抹琴音穿透昏溟,轻柔荡起。正当令人疑是幻觉之时,一连串琴音如瀑布落万丈悬崖般冲撞而来。
是她来了。
风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