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伯手覆在他手上,神色倦惫,“为师已是风中残烛,只等丰濏此劫一过,便安心湮灭。你此去,不必为为师之事大费心力,只做你该做之事。”
君梵语声喑哑,“师父若非为我此次耗损灵力……”
琴伯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因缘生灭,大道往复,为师命尽今朝,是天数使然,亦是我心服死,与你何干?”他拿过风媱手,将他二人手相交覆,似喃喃细语又似殷殷叮嘱,“前方路途坎坷不平,无论你们将来经历了什么,都要知道阴阳往复,福祸相依,不必自矜亦不必自弃。至于世间乱象祸事,风媱,君梵,你们便随心去吧。”
君梵戚然应好,见其此态,心知他大限即至,这一番话是他最后的期盼和对自己的寄托,只觉心中大痛。
风媱不明白琴伯此话何意,只是悲伤颔首。
琴伯长舒口气,周身气泽不住挥散,风媱感受到,胸中亦是疼闷。一来是对琴伯有相交之情,是以不舍不忍;二来则是他本为太古血灵之脉,存活今日,衰朽至此,怎不令人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呢?
君梵此时凝视三人相交之手,想起自己心中疑惑师父是能解开的,遂问:“师父,阿媱身世你知道吗?”
风媱凝神静听。
琴伯低叹,神色复杂,静默半晌方才说了一番话。道是他这万年虽未去天宫见他,却在天地各处照看着他。因自他母后去世,他便一直不愿踏入那伤心地,但他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的血脉,他自然是要替她看护的。是以眼见他一日一日长成的慧逸明德,他心中甚是喜悦,只想着这也是她心中所望。
当日君梵闯幽口救风媱,生死一线间,那看似从天而降的白泽兽,便是他指派的。而君梵同风媱之间他早算得一些,是以在冥宫见到风媱手上戴的白玉镯,他便更落实了君梵的心意,这才有意亲近她,并顺带查了查这女子的身世背景。
这一番追本溯源,是由白泽来完成的。白泽是同九幽族长共同守护九幽的灵兽。跟着琴伯的这只白泽名唤隐荧。隐荧为太古末年九幽诞生的灵兽,修炼后拥有知未来过去之术法,魂鬼惧之……
琴伯说到此处,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风媱眼见自己身世呼之欲出,却蓦然被阻,便有些心急,“……然后呢?”
琴伯未语,她撩开他雪白长发,幽冥光亮间见一张枯朽雪白的面庞双眸紧闭,神色倦惫非常,此时呼吸均匀,竟是沉睡难醒了。
风媱不甘心地唤他几回,他只是沉沉地睡。
一旁隐荧靠近他趴下身子,琴伯的身子便仰躺其上。
风媱去挠隐荧耳朵,扒紧闭的眼皮,“白蓝蓝,你告诉我呀……”隐荧前爪向前一伸,将头护进去。
风媱气闷。
君梵见此,伸手扶起她:“我们走吧。”
风媱起身问他:“他为何不说呢?”
君梵握她手,宽大温暖的掌心,抚平她的躁动不安气泽,“师父有他的道理。”
她不免很失望,却也无法。
两人出了洞府,风媱静下思绪,想起他要走一事,遂道:“我入幽口时,见师父已布下严密罗网,只等你现身。你要走,怕是不易。可去同丰濏羲璃商议商议,想个好法子?”
居皇山巅,高耸入云。
君梵唤她名字“阿媱”,风媱回首,他手中力道一紧,将她带入怀中,紧紧相拥。
风媱试图推开他,但是徒劳无益。他的手如铁箍般环住她腰身。
“你放开我……”
君梵微低首望她。
她不再挣扎,亦仰头望他,心中一片凌乱纷纷。
冥冥天光中,彼此就这般无声凝视良久,心中千思万绪,眷眷怀顾,终化虚无……
她转头,“……那个,我们去寻丰濏吧……”
他将她头按入胸膛,呼吸沉沉,又是叹息无言。
风媱手犹豫不决,终是反拥住他,“无论我们将来走到哪一步,此刻……我心里有你。”
君梵沉声“嗯”了一声,“你答应我,无论将来我和你师父走到哪一步,你都要做局外人,做旁观者,即使你会痛苦、会挣扎,也不要卷入战乱之中,好吗?”
这离别之言,令人心伤。她此前盼他洒脱放手,此刻他心意散放,她却心痛难言。一时间,脑海思绪纷繁,直愿相拥这一刻时光静止,不复始终……
风拂起她发衣翩翩,她轻阖的眸,珠滑玉坠,颗颗落在他衣襟,浸入其间。
“我答应你……”
君梵轻放开她,伸手揉她青丝,“阿媱,谢谢你来。”他粲然而笑,眸里却隐有泪光。
风媱强镇静道:“你为我赴幽口,救我性命,这是我欠你的情,此次为你入幽口虽未帮上什么,我便也只当是还你了。从此,我心中没有遗憾了。”
君梵化出一方净帕,递给她,“玉山上,你弱小身子挡在我面前时便还了,此后,是君梵欠姑娘的。”
风媱淡然,“往事我们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