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乐觉得奇怪,师父的反应很不正常。
她皱皱眉,灵动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问道:“师父,我今年多大了?”
裴公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了她现在的年龄,“二十一了。”
“二十一啊。”言知乐清晰记得自己坠崖力战群狼的时候刚满十五岁,“那就是过了六年,师父,您可真是老糊涂了,才六年您都记不清了。”
“对啊。”裴公低头擦去眼角的泪,笑看着她,“师父老了,记性大不如从前了。”
“一句师父老了”让言知乐瞬间泪目。
她看着擦眼泪的师父,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时间不过才过了六年,可师父却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六十岁。
她昏迷的这六年里,师父一定过得很艰难。
对她来说,六年后昏迷醒来是劫后余生,可对师父来说,这六年是痛苦是煎熬是根本就看不到头的期盼等待。
“师父,对不起。”伸手用力抱住师父,言知乐泪如雨下。
裴公反倒笑了,轻松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时候爱哭鼻子,这都长大了还爱哭鼻子,真是羞人。”
言知乐把脸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没抬头。
裴公轻叹了口气,拍拍她,“今天你能醒来,是一件大喜的事,不能再哭了,不吉利,赶紧把眼泪擦了。”
过了好一会儿,言知乐的情绪也没能够平复下来。
裴公无奈,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偏头看了看厉正则,说道:“阿乐,你最应该抱抱小厉,你这条命是他救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把你从群狼嘴里救下,师父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我知道。”言知乐双目通红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明显,惹人心疼,“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了。”
“去吧,抱抱他,告诉他你醒来了,这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裴公微笑着,眼底却泛着泪光,“这些年小厉过得很不容易,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言知乐扭头看向厉正则,而后松开裴公一步一步走向他,虽然这张脸与六年前有很大的变化看着很是陌生,但他的的确确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令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安,反倒很踏实。
她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保住一条命且用昏迷六年的时间将手上的身体恢复到如今完好无损的程度,无法想象,这六年里他与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这绝不是师父的那句轻描淡写的“过得很不容易”能够描述的,这其中的辛酸和艰难,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厉哥哥,你是否娶妻?”
“??????”
这来自灵魂的问题不但让本就一脸懵逼的当事人厉正则越发的懵,更是让裴公一脸疑惑。
呆了好一会儿,厉正则才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没,没有!”
没有就好。
言知乐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她等待他的答案时有多紧张。
毕竟,六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纵使她出事前他们两情相悦,也在及笄那日在师父的见证下与他定下婚事,可她毕竟昏睡六年,何时能醒未知,他却已过而立之年,即便娶妻生子她也没有任何理由责备他。
而事实却是,他一直在等着她。
“倘若我没有醒来,你是不是还会一直等下去?”
尽管不清楚她与裴公之前经历了什么,但从刚才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能够得到一些信息,她出事昏迷了六年,而一个叫小厉的人救了她,她现在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成了替身,多少令人不舒服,但现在并不是计较谁是谁的时候,只要她还愿意靠近他,不管把他当成谁都无所谓。
厉正则点点头,“会一直等你醒来。”
言知乐咧嘴笑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厉哥哥,我以身相许如何?”
“……”惊喜来得太突然,直接把厉正则给砸傻了,只顾着咧嘴笑,却忘了要点头同意。
“真是个傻子!”言知乐羞红了脸,主动伸出手放在他的侧腰,片刻后嘴一抿,索性收紧了两条纤细的胳膊,用力抱住了他的腰,“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
“我当然同意!”厉正则欣喜若狂,不管她是否忘了他,也不管她把他当成了谁,只要是她,就足够了。
这时裴公发话:“小厉,你带阿乐先回家。”
“好。”
随后,在周家人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中,厉正则带言知乐离开。
“站住!”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只听身后有人喝了一声。
于飞挺着大肚子迅速走到门口,“嘭”一声将病房的门关上,将怀孕发胖的身体贴在了门后,不让任何人出去。
“小六儿,你不能跟他走,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言知乐眉毛皱起,不悦地看着于飞,“你是谁?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