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距离高考还剩下62天。
教室后排的学生们仍旧趴在桌上睡觉,泛起油腻的头发上有头戴式耳机勒出来的痕迹
郑雨婷坐在讲台上,翻开班务日志,在后面同往常一样写下那些同学的名字,然后添上一句“去了网吧通宵”。
临窗的座位上,苏松屹趴在桌上睡觉,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单薄,身旁的座位是空空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有一段时间。
郑雨婷杵着下巴,看了苏松屹好一会儿。
类似于“苏松屹早自习睡觉”、“苏松屹上课看小说”、
“苏松屹上课和覃敏讲话”这样
的记录,从来不会出现在班务日志上。
没一会儿,李可欣就拿着昨天做过的数学试卷找上了她,最后一道题的后面俩小题,她还找不到解题思路。
王斌同左建华一起玩着游戏,头也不抬。
“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左建华漫不经心地问道。
“随便读个三本吧,我现在的成绩只能这样。”
王斌回应道。
“和你一样。’
左建华点了点头,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你不努点力,上个公办的?民办的学费很贵,一年一两万,你家条件很一般吧?’
“你自己也没努力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干嘛要求别人去做到
王斌撇了撇嘴。
他也不是没想过努把力上个公办的二本,就业找工作容易,而且学费的负担也会小很多。但是,他克服不了自己的惰性。
想玩吧,又不敢玩得太放肆,家里条件差,他还是得学一点,怕对不起父母。
想学吧,又是三分钟热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努把力,没一会儿就去玩手机。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没能力,没资源,不够努力,却有野心。
等到了大学,看着一年上万的学费,又心疼不已,才开始后悔为什么高中没有加把劲。左建华不说话了,他本来想说,他家里托关系给他安排了路子,只需要拿一個本科文凭,就可以进国企上班。
但是他怕这么说,会让王斌觉得,他这是在炫耀。
“刘老板想去哪里?’
左建华迅速地摁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道。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刘璇盖着课本,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看向前方。
直到他背完整首《梦游天姥吟留别》,这才说道:“本科线肯定是过不了的,之前玩得太狠了,争取上一个好一点的大专吧,然后专升本。’
他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分数距离本科线不远,可能会复读。”
“博儿呢?’
左建华微微颔首,去看王博。
“和静静去一个学校吧,我们俩分数差不多。
王博说完,伏在桌上,在英语试卷的阅读理解题上画了线,然后拍照发给了刘文静。“这段话,我不是很会。
刘文静数学差,英语不错,王博正好相反,两人一起互补。
铃声响起,苏松屹睁开眼,从座位上坐正身子,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座位。
桌上的课本堆得高高的,像是堡垒。
那丫头就喜欢躲在堡垒后面玩手机,打盹。
新发下来的试卷厚厚的一叠,塞满了她的课桌。
课桌里有淡淡的紫罗兰香气和油墨香。
前者的气味来源于一瓶香水,后者是她从苏松屹那里顺走的钢笔墨水。
看着她桌里的《海子诗选》,苏松屹拿出来翻开看了看。
有些诗句被她划上了红色的下划线,应该是她格外喜欢的几句。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她已经走了一段时间,苏松屹却总有一种,她没有走远的错觉。
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那个笨笨的丫头,还会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放学了一起下楼梯,她准会从兜里摸出一把糖塞到他口袋。
课间操时间,她会赶走其他人,强势地挤到他身边,就为了和他跳交谊舞。
苏松屹常给她买树莓味的罐装可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喝这一种。
英语课上,有一些需要做笔记的地方,苏松屹也帮着覃敏在笔记本上做好了笔记。
翻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段话
“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口渴了就要喝水,发春了就要来一发,这是天理一一朱熹。”苏松屹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松屹,怎么这么开心啊?说给我们听听呗。”
年轻的英语老师易凯蒂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