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犹龙一听这话,眼睛里闪过了一些狐疑,他问:“平西伯,救出天子,暂避山海,接下来如何?”
吴三桂压低声音说:“就要看时局发展了,若是能大破闯贼,自然是拥天子回京,可若是不能敌,也只能是迁都南京,以图日后重整河山了。”
“断然不可!”沈犹龙大声说道。
这虽然是他的计划,但现如今粤军藩军都是不在,唐通都降了闯贼,可以依靠的力量就只有吴三桂,这厮可没有什么赤胆忠心,沈犹龙担心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了朝堂。
吴三桂立刻低头,心中却是冷笑,李肇基猜的果然没错,沈犹龙就是为救驾迁都,但不想让自己知道,更不想让自己主导。
用自己却防着自己,不愧是个文人士大夫,长的不咋地,想的还挺美。
“沈大人,现如今是您总督勤王事,本伯一切听您的。”吴三桂装的很谦卑。
沈犹龙微微点头,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说道:“平西伯,令尊和一家都在京城吧。”
“是,一家三十五口都在京城。”吴三桂说道。
沈犹龙呵呵一笑:“天子在京城,你一家也在,如此随本官进军,可是忠孝两全了。咱们先行进京,到了京城,面见天子,再谈方略。”
“是,沈大人。”吴三桂说道。
这支骑兵从山海关出发,一路向西进军,把山海关和渤海远远的扔在了后面,行军两日,斥候又发警哨,远远的,就见有两条土龙从南北两侧袭杀而来,沈犹龙看到说:“平西伯,可是敌骑欺近了。”
吴三桂说:“大人莫要慌张,我部骑兵精锐,天下难有敌手,这就派兵还击,自会一击而破。”
说着,他派吴国贵迎击而去,心里却想到,夏国相这个家伙,装腔作势,手笔倒是不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这就是吴三桂的计划,他安排夏国相负责演戏,派骑兵袭扰本部,然后再做出不敌的样子,就可以退回山海关了。
就在吴三桂以为计划实施的时候,夏国相骑马从后面追来,低声问:“伯爷,您安排的骑兵吗?”
“不是你的安排?”吴三桂脸色大变!
“卑职安排在了下午啊,也没有如此阵势。”夏国相说。
“我的天,敌袭,敌袭!”吴三桂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顺军来袭。
吴三桂倒也是打了老仗的,立刻派人召回了吴国贵,然后安排占据高地列阵,而顺军欺近了,便是看到中军有一刘字大旗,便是李自成麾下将领第一人,汝侯刘宗敏。
顺军骑兵很快发起了冲锋,但并不靠的太近,只是远远驰射,打了几个来回,吴三桂所部都不为所动,仅仅以鸟铳、弓箭还击,杀伤了顺军数十骑,让顺军明白,这支明军不是一触即溃的。
因此,顺军退后列阵,在阵前树立栅栏、拒马,防止冲突,把骑兵藏于阵后,其军阵变化之迅速,布置之严整,让居于高出观战的沈犹龙和吴三桂都是啧啧称奇,吴三桂更是心说,李肇基果然没有撒谎,闯军不仅兵多势大,而且是百战之兵,不能视之为流寇。下午,还未到傍晚,一阵北风吹过,让草叶纷飞,蒙古草原上吹来的北风裹挟着砂砾和黄土,席卷而过。
吴三桂立刻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居北,闯贼在南,这沙尘风吹的敌人睁不开眼,他立刻说道:“国贵,你带一千骑,趁着天气不好,敌人立足未稳,冲突一番。
国相,你带五百骑兵,下了高地,向南绕行,闯贼若出骑兵攻国贵,你冲其大阵背后。”
在沈犹龙眼皮底下,辽镇兵马迅速完成布置,吴国贵率骑兵冲杀,借着顺风的优势从闯军西面掠过向东,闯军把明军放的近了才以弓箭火铳还击,但因为风大,鸟铳难以点燃,而逆风的缘故,射出的箭矢也被风吹散颇多。
吴国贵麾下都是吴三桂豢养多年的精兵,胡骑不少,善于驰射,眼见敌人还击力度很多,不过杀伤数人,立刻以弓箭还击,在十步之外,骑射而过,不少闯军步兵被射中没有防护的眼窝、咽喉,造成了一时混乱。
也有胡骑用钩索抓住栅栏、拒马拖行至一旁,但闯军之中披甲兵立刻上前阻止,双方鏖战一起,吴国贵麾下退却了。
但吴三桂的提前布置发挥了作用,闯军临时列阵,并不稳固,面对骑兵突袭,本该以骑兵还击,但闯军骑兵只有千余,而夏国相带数百骑就在侧后虎视眈眈,一旦骑兵离阵,便是突袭后部,因此闯军一时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平西伯你看,那边又有一支兵马来。”沈犹龙指着西面,昏暗天气之下,有一条火龙在欺近。
“似乎多是骑兵。”有人说道。
吴三桂微微点头:“若是敌人再多一千骑,我们便立刻落于下风了。”
“后撤可行?”沈犹龙问。
吴三桂说:“大人说的是,可即便是后撤,眼前这一部也会坠后追杀,扰我行军,此地距离山海关有百里,几番扰乱下来,不到山海关便会被敌人后队追上。”
沈犹龙一时不知如何办,就在这个时候,吴三桂的眼睛看向了吴国贵所部刚才冲杀过的地方,他说:“沈大人,借你千里镜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