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哈哈一笑:“老弟你真是性情中人,我实在是喜欢,也实在后悔,往日里没有与你深交。”
高第抱拳说道:“平西伯看的起末将,那是末将的福气,真心结交,岂在乎早早晚晚。
这一次入卫勤王,朝廷根本就不顾及咱们的死活,二十万人抛弃田宅,到了关内怎么安置,谁给钱安置?连饷银都发不下来,还要咱们抛妻弃子,拼死拼活,这不是胡闹吗?”
“哎呀,这种话,也就当着我说,可别让别人听到了。”吴三桂拉着高第坐下。
高第说:“我也就当着平西伯您的面发发牢骚,我知道,您是君子,断然不会出卖我的。
现如今咱们辽西就平西伯与我两镇兵马,论公,您是伯爷,我是兵将,该听您的。论私,您年长,我年轻,也该听您的。再论机谋能力,我哪里有平西伯十分之一,唯有对您马首是瞻,才能在这种大厦将倾的时候保全富贵呀。”
这话吹捧的吴三桂极为舒服,他把斟好的茶水递给高第,笑着说道:“咱们两家合起来,就是大明最强行伍,进退行止都可由自己。这王坤不足为虑,咱们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办。
高第说:“伯爷,您麾下虽然精强,可也不要和闯贼浪战啊。咱们关宁行伍,也吃过流贼的亏。”
当年的关宁军,曾经由祖宽率领三千精锐入关剿贼,虽然流贼不是精锐关宁军的对手,但那三千精锐,最终也耗损殆尽了。
吴三桂呵呵一笑:“多谢兄弟提醒,我说的探虚实,不仅是探闯贼的。”
高第闻言立刻明白过来了:“还要谈一谈朝廷的虚实嘛,咱们二十万人入关,这亲眷安置,分配田宅,都要朝廷发话,再者,朝廷不会真的就那点银子吧,试一试,拖一拖,许还能要出几十万两来。”
吴三桂击掌说道:“哎呀,我这点小心思,全被兄弟你看透了,就是这个意思。”
高第连声恭维,又说:“平西伯,别人倒是不怕,关键是总督勤王军的沈犹龙,可是知兵的,也不知他从淮北打来,要多少时日,更不知道他会不会遥控指挥,坏你我方略呀。”
“正要与兄弟你说这件事。”吴三桂压低声音说道:“此前传言,总督沈犹龙只在淮北指挥大军北上,虽说总督勤王事,但碍不着咱们。但现在看来,这是假消息,据我所知,粤军和琉球藩军都要北上的,先到辽西与咱们合兵,再一起进讨。”
“海路来吗?”高第问。
“正是。我估摸着,沈犹龙还会提前到,他可不是王永吉。”
在大明朝,无论是总督还是巡抚,都会热衷于建立自己的标营,称之为督标、抚标,其实只要主持一方军务的,哪怕是提督、总兵这类将领,也会建立自己的标营。
因为明朝营兵制很混乱,兵马多才能震慑其他,真正实现控制军队。
尤其是文官领兵,标营规模和战斗力,直接关乎其余军队对他的服从程度。
王永吉就是因为自己的督标规模小,才不被吴三桂重视,平日里就无法节制他,现在吴三桂成了平西伯,立刻就把他踹一边去。
而高第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吴三桂这样拉拢自己,称兄道弟的,就是想捏成一股绳,对付远道而来的沈犹龙。
“平西伯,海路进军,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消息可确凿吗?”高第说。
“确凿无疑,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我受封平西伯,你赠我美女和好刀,我回送您的五十支上好鸟铳吗?”吴三桂问。
高第点头:“这哪里能忘?说实话,那些鸟铳极为好用,亲兵们试了试,都说好,尤其是那枪托,尾部顶着肩膀,旁边贴着脸,打起来更稳当了。”
吴三桂说:“那鸟铳确实好,是一家名为东方商社的商会卖给我的。我的消息,也是他们送来的。”
“一家商社拥有军国利器,还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对吧。”高第还是怀疑。
吴三桂哈哈一笑,喊了一声,亲兵进来,吴三桂说:“去,把那个东方商社的使者刘利叫来。”
待人去了,吴三桂解释说:“此次勤王,南方援军有粤军还有琉球藩军,其实这些都是假象。
粤军有近万,琉球藩军号称五千,但其实里面只有二百个真正的琉球兵,剩下的,都是东方商社雇佣训练的士卒,组成一旅,名为东方旅。这个商社的大掌柜名叫李肇基。
是他帮着沈犹龙剿贼和练兵,才有了这次粤军勤王的事。”
“一个商社掌柜,好大的本事。”高第说。
吴三桂点点头:“是不是真的,还等来日见了那李肇基再说。但沈犹龙抵辽,是必然之事。”
“可那东方商社为何要告诉你呢?”高第小心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亲兵回来却是没有带来刘利,吴三桂问:“怎么了,使者人呢?”
亲兵满脸尴尬,说道:“小的去安顿使者的宅子,发现那使者醉酒不醒,又问侍奉的人,说着使者昨夜叫了四个营妓去,折腾到了今天早上。”
“狗东西,怎么让他胡嫖乱饮?”吴三桂斥责。
亲兵跪在地上说道:“是......伯爷,是您让好好招待的,说要什么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