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了,似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实际上,里面充斥着一般人所无法掌握的秘密,尤其是泥范的制造,光是选泥调泥就是一大学问。
泥不能太粗,太粗就容易崩坏,但也不能太细,若是泥太细了,水气出不透,不仅泥范干的很慢,而且铸造出来的铁炮气泡也多。
虽然就算是学徒都知道是黄胶泥混细沙,泥沙八二开,但用什么土,用什么水,什么时辰调配,可只有几个老师傅才能掌握,不同的传承更是有不同的配比和技法,素来不外传。
何良焘虽然不本人不会铸炮,但知晓其中关窍门,因此一开始就把最擅长
制造选泥调泥的四个匠人里的两个挖了过来,即便是如此,也不放心,在迁移来之前,还从卜加劳铸炮厂弄了一批调制好的原材料来。
事实证明,何良焘的良苦有心当真是未雨绸缪,到了淡水,两个师傅短期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黄胶泥,正是因为有带来的泥,才能直接开始制造泥范。
可问题就在于,泥范最重要的在于干范,东方商社兵工厂的铁炮铸造不出来,问题就出在干范上。
这是炮匠最耗费精力的事,因为泥范需要内外上下均匀变干,很容易出现,外层干的太快,里面却没有干,这样泥范可能会开裂,因此泥范要通风阴干。
如果赶上时间紧,或者天气发生变化,就要生火烘干,但用火也是很讲究,要是火打了,泥范内的蜡会先融了。
即便技术上没问题,时间很熬人,以现在炮厂铸造的八磅炮来说,光是干范就需要至少三个月,这还是冬季。
所以,铸炮是很看天气的,但问题在于,所有铸炮厂的工匠都是第一年来淡水,对本地的天气根本就不了解,尤其是兵工厂靠近大河,还在海边不远,又时常下雨起雾,干范变的慢了许多。
何良焘曾授权他们用火烘干,但这样蜡会融一些,这会很显著的提升废炮率。
天气制约了干范,导致大量的泥范在出现了开裂,每开裂一个泥范,就可以宣布一门火炮铸造失败,新制泥范一具,又需要几个月阴干。
何良焘曾拍着胸脯保证,在船队北上长崎做买卖之前,铸炮车间可以为商社每一艘武装商船配属自己铸炮的火炮,但现在随着泥范大量报废,显然不可能了。
“要是在澳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这里阴晴不定的,我们不熟悉。”
“就是这么回事。”
两个负责泥范的老师傅齐整的把责任推给了老天爷,似乎这样就可以不担责任,也能保住自己的手艺和名声。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些。”有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李肇基伸长了脖子去看,说话的人屈居末席,是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李肇基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个名叫马丁内斯的青年是一个瑞典人,是在英吉利船队那里俘虏来的,在淡水号的上担任铁匠,不仅打制铁件,还负责修理各式火器。
其被送到兵工厂,是为野战铜炮的炮车制造提供技术的,因为马丁内斯在欧洲制造过野战炮的炮车,虽然与李肇基想要的有些差别,但至少炮车需要多么坚固,采用什么大体的结构,他是知道的。
“马丁,还有什么原因,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何良焘说道。
他知道,因为人种的原因,其余人大多排斥他,因此在李肇基面前,何良焘更需要表现出对他的鼓励。
“事实上,你们在铸炮车间里制造了一百多个泥范,而我却发现,一个匠人只能照顾其中的六到十个。”马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