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吃粥的人自己带着碗,那么将会得到一大碗粥,而如果连碗都没有,只能用老竹子盛一筒,吃的东西是蒸熟的木薯,用荷叶包裹,腌的干硬的咸鱼和泛着盐花的咸菜却也是充足的。
“老丈,今日这里舍饭,舍的是什么?”李肇基上了岸,看着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小子在树荫下吃着刚得来的饭,问道。
那老人听到声音,先是把饭菜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李肇基等人,但见这些人非富即贵,穿着很是不凡,肯定不会来抢自己的饭,才放下了戒心。唐沐更是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糕点,递给了两个小子。
“是蒸薯和热粥,这粥稠的都能打浆糊了,舍粥的董家,可真是一个善心人。”老人说道。
李肇基笑着问:“你可知道,那东家为什么舍粥吗?”
老人说:“听说是来雇船匠的,要去淡水造船,这些时日,跟着走的不下两百人。后来不光船匠,自凡有把子力气,就都能去,但是船匠给钱,只卖力气的劳力只给几斗米。
女人也有去的,说是去了之后可以垦田,种甘蔗或者种桑树养蚕。刚才施粥前,那小东家还宣讲来着,说是淡水有的是荒地,垦荒垦出来就是自己的,也没有官府收税。”
李肇基见他极为善谈,也就再问了:“去淡水的人多不多。”
老人摇摇头:“不多,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去外洋闯荡,听说淡水在东番地,老一辈人说,那里的土蛮凶的很,喜欢割人脑袋。外洋还有红毛,说是金发碧眼的,跟妖魔似的,好吃人心肝。”
“可这里闹海贼,老爷们又要办团练,活不下去,没吃的人有的是吧。”李肇基说。
老人叹气一声:“那是,团练一办,上面尽是些摊派的事,惹的很多人活不下去,留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当贼寇被打死,还不如出海闯荡去。但谁知道那小东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侄儿想去,有人说被骗去南洋,卖给红毛当奴隶。也有人说,去淡水是做苦工的。这小东家看着心善,人也和气,但谁知道是不是替人办事,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老丈,你说的怕被骗的,是什么人啊。”李肇基又问。
“当然是匠人啊,您想,我们这些穷汉,烂命一条,骗我们去了,能干什么。那些匠人哪个没有家口,而那小东家说的天花乱坠的,还给钱,大家伙都怕签了卖身契,再回不来了。”老人吃着粥,老实说道。
李肇基笑着说:“若让这些匠人去澳门做活,他们还怕被骗么?”
“哈哈,您这话说的,不是本地人吧,听掌柜的口音就不像。”老人放在竹筒,说道:“澳门大家都熟悉,很多人去过,往年那里的佛朗机人买卖好的时候,每到七八月,南洋的船一来,大家伙就去那里打短工,给他们修船赚钱,到了十月十一月,船又要南下,再去一次,每次都不少挣钱。
若是去澳门做活,谁也不怕了,就算出了事,游也能游回来。”
李肇基微微点头,又问了许多事,老人一边吃一边回答,聊了许久,才想起了问:“掌柜的,您是干什么的?”
“这粥棚便是我家大掌柜办的。”唐沐在一旁说道。
老人立刻下跪磕头,说道:“哎呦,您就是大善人啊,今年年景不好,我家人口多,若没您这活菩萨开的粥棚,怕是要卖孩子了。”
李肇基搀扶起来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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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老丈身体还算硬朗,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到粥棚做活,吃喝管够,还给你们开一份工钱。”
就在这个时候,妈祖庙里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李肇基远远就看到七八个人打了起来,他起身,招呼唐沐和身边亲随,连忙赶了过去。
七八个男人厮打在一起,唐沐拔出顺刀,高呼道:“你们全都给老子住手,不然我这口刀可要说话了。”
“哪里来的吊毛,敢在这里放话。”一个男人恶狠狠的问道,这是一个赤膊大汉,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敞着怀,歪戴着抓角儿的头巾,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方才是坐在一旁条凳的,看到唐沐高呼,才起身答话。
唐沐本就是个狠人,又在卫所混了多年,就知道眼前这男人定是本地的泼皮,他哪里会怕,直接说道:“敢骂老子,找死!”
说着,唐沐直接把手里的顺刀射出,那男人本就醉醺醺的,平日里在街面上耍,也没见过这类上来就使杀招的,眼见顺刀飞来,吓的蹬蹬后退,那顺刀还是射在了他的脸颊上,泼皮立刻吃痛的叫嚷,还未捂住脸,唐沐冲了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踹翻在地。
抓住落下的飞刀,唐沐直接插进了他的小臂,把整条手扎进了土里。
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看向其余两个泼皮,他勾勾手:“来,看看你们的道行。”
纵然是街面上混的泼皮,也没见过唐沐这类凶狠的人物,而两个泼皮吓的连老大也不管了,直接要跑,李肇基身后亲随手里多了一个投石索,嗖嗖两声,两枚鹅卵石砸在了泼皮的腿弯里,泼皮摔在了地上。
这人便是春树,凯达格兰人,此次跟着李肇基来广州,是来拓展见识的。
唐沐对着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