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让杨大袄埋在自家祖坟旁边。”
“更不允许杨大袄埋在自家祖坟头顶。”
“毕竟杨大袄是个羊倌儿,而且独门独户。”
“这种一辈子孤苦伶仃的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埋在别人祖坟旁边或者头顶,会影响人家祖坟的风水。”
“所以我们一合计,干脆就近找个地方埋了得了。”
“反正他一辈子过的也没啥讲究,死了也不必多讲究了。”
“也没弄棺材。”
“杨大袄身无分文,而我们也不富裕,根本凑不出一口棺材的钱。”
“只能找了张草席,裹着埋了。”
“还是那句话,活着的时候都没啥体面,死了就更无所谓了。”
一边说,李柱一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虽然他情商不高,没有意识到杨大袄跟陈军的恩怨,但看得出来,他的心肠是善良的。
会因为杨大袄的一生孤苦而伤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伤感。
而听着李柱的一番话,陈军一等的心情就更加压抑。
杨大袄活着的时候没有容身之处,只能在土崖上凿山洞居住。
没想到死了,连个好点儿的坟地也轮不到。
天大地大,却好似没有一分一亩是属于杨大袄的。
活成这样,真是比风中飘摇的枯草还要轻贱。
可这又怪不得别人。
农村人对祖坟的风水本就很讲究。
一个孤苦伶仃的羊倌儿,埋在自家祖坟附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更别说让一个羊倌儿睡自家祖先的头顶了!
这是原则问题,无关善恶。
就像陈军家。
虽然比杨大袄富裕的多,但也因为是独门独户,所以陈家的祖坟,同样没捞到好地方,只能处在后山的西侧面。
像后山的正东、正南这种头枕大梁,脚踏河川的风水宝地,都是诸如李山的李家、王月娥的王家这些下塔村名门望族的地盘。
想到这里,陈军眨了眨眼,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而后排的杨二丫,又开始落泪,只是没有哭出声音,只默默落泪。
同时她一双利落杏眼里,也充满了思索。
在别人看来,她爹的一生轻如鸿毛,甚至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她爹对她的疼爱和付出,在她心里留下了重如泰山的分量!
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羊倌儿,还带着一个傻儿子的拖累。
同时还有一身病,连稍微重点的体力活都做不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发现她这个弃婴时,并没有选择无视。
而是饱含善良与激动,脱下羊皮袄,将她捡回了村子。
并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人愿意抚养。
他知道自己一个羊倌儿,给不了杨二丫好的条件,所以第一反应,是希望别人去养。
可在发现,全村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养后,他又毅然决然地留下来自己养。
哪怕自己活着都非常吃力,可还是用尽全力,将杨二丫养大,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美好,全都给了杨二丫。
以前,杨二丫就知道她爹将她养大不容易。
而现在更觉得如此。
同时也越发觉得她爹伟大。
那是个善良到无私的人!
“就在这儿停吧。”
李柱的嗓音响起。
看着车前的地形道:“再往前车就没法走了,只能步行。”
陈军点头,停好车后,开门下车。
后面的一大群村民也继续跟着。
由于村民们多是骑着自行车和摩托车,倒是不受地形的影响。
此刻,众人已经处在昨天来过的河湾前。
李柱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水很浅,水中放了一排大石头的地方,踩着石头过了河。
众人便在后面跟着效仿。
穿过河湾后,又顺着一条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盘山小道,爬到了土崖之上。
“那就是。”
刚爬上土崖,李柱便气喘吁吁指着不远处说道。
所有人顺势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地。
地势虽然平坦,但地上长满了荆棘、刺球、风滚草这种农民眼里非常麻烦讨厌的植物。
黄色的地皮很干很硬,充满石子与砂砾。
算是最贫瘠最差劲的土地。
所以也就没人把这里开发成耕地。
而在距离众人也就几十米的地方,正有一座坟包,静静躺在这荒野上。
没有墓碑,没有招魂幡,没有贡品的痕迹,没有任何正常坟墓该有的东西。
就连坟包也在风吹雨淋下,变得非常低矮,几乎要被周围的野草淹没了。
坟包上也长满了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