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能看到浓重的水雾,好像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朦胧温柔的水雾。”
“像是,某种天地的精灵在向我招手,好踏实。”
……
“喇叭花,也叫牵牛花,很漂亮的小花儿。”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牵牛花花海。”
“我盯着一朵花看了一下午,里面好像真的有一个世界。”
“我盯着它,就好像进了那个世界。”
“在那里,四季如春,花海无尽,有无数精灵围绕着我。”
“好美妙的感觉。”
……
“我要去城里打工了,听那个厂长说,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舞厅。”
“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专门跳舞的地方?一定很美!”
“打起精神,迎接未来!”
……
很清秀工整的字迹,很不错的文采。
陈军看了眼男孩儿,很难想象,一个十六七岁的村儿里娃,会有写随笔的习惯,还写的这么好。
反正比他强太多了。
他继续翻看本子。
已是最后一页。
“生来即轻,还时亦净。”
“阳光照在这雪谷,我也归于这雪谷。”
“从这里结束我的一生,也带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陈军看完了。
除了最后几句,其他的文字都很美,很阳光,很积极。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军总觉这些文字里,透着深入骨髓的孤独,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一人!
尤其最后几句,让他心头忍不住冒寒气!
“陈老板,小洲在吗?”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呼喊传来,一张熟面孔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房间。
正是跟陈军有过一面之缘的,跑客运的讨吃鬼。
当看到刘云洲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时,讨吃鬼这才松了口气。
可当看到陈军一等时,他又猜到了什么,表情再次着急起来。
“你怎么来了?”
陈军问讨吃鬼。
讨吃鬼气急败坏地指向刘云洲道:“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我就猜到他要干傻事!”
陈军凝眉,听不太懂。
讨吃鬼深吸一口气,详细解释道:
“是这样,这小子是他爹妈抱养的。”
“可他点儿背,三岁时,养父母就病逝了。”
“他一直跟他爷爷奶奶生活。”
“他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家里穷的叮当响,所以他很小就承担了很多。”
“再加上村里一些缺心眼儿的孩子经常欺负他,拿他的身世开玩笑,甚至一些大人也用这个取笑戏弄他。”
“他的心里肯定很拧巴。”
“我也是孤儿,太懂这个了!”
“三天前,我跑车回村儿里时,他爷爷奶奶说,找到他亲生父母了,让我带着这孩子去认亲。”
“我当时有别的事儿,就让我的一个司机带着他去了。”
“我想着骨肉团圆,肯定不会出啥坏事儿吧?可谁能想到啊!”
“他亲生父母根本就不想认他,当年也不是把他弄丢了,而是把他卖了!”
“在认亲现场,当着警察的面就吵起来了,说他认亲是另有图谋,不会给他花一分钱,让他不要打扰人家的平静生活!”
“这特么叫人干的事儿吗?”
“后来司机回来,把这些告诉我后,我就觉得不对。”
“这孩子,说是十八岁,其实是为了来你这儿上班,让村委会改的年龄,真实年龄才十五!”
“这么点儿孩子,本来承受的就够多了,哪还能再受这种打击?”
“所以我就赶紧来看看!”
“但现在看你们这儿这样子,显然这孩子真的干傻事儿了!”
讨吃鬼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
陈军也听明白了,心中震颤。
没想到这孩子的经历,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小洲!你给我听好了!”
就在这时,讨吃鬼又盯着刘云洲厉喝:
“我也是孤儿,我知道你的心情!”
“实在不行咱就退一步!”
“求不得的咱就不求了,羡慕不来的,咱就不羡慕了!”
“干嘛非要去死呢?”
“咱虽然孤零零,但咱还有自由和风景!”
“咱虽无亲无故,但咱还有日月和星辰!”
“我也是你这个岁数出来闯荡的,睡桥洞捡烟头,打人或被打,追人或被追。”
“那又如何?看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你就会发现这都不是事儿!”
“活的洒脱一点,有些扯淡东西,不要看的那么重!”
越来越激烈的语气,甚至带出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