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奇爸说:“你是真疼儿子,还是假疼儿子?”
贺奇妈说:“这不废话吗?”
“你这样只会让儿子受夹板气。”
“受夹板气他活该!,你没看到他那贱嗖嗖的样儿,就差没喝他媳妇的洗脚水了。”
“咱们那个时候的爱情是羞涩的,现在年轻人的爱情是让人休克的,看不惯就别看。什么叫与时俱进啊?时代变了,心态也得跟着变变。要我说啊,人家小两口过日子,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咱们就甭操那份心了。”
“眼看着儿子被她那么欺负,你就能落忍?贺奇还是不是你儿子?”
“你觉得他是被欺负了,人家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人家那叫打情骂俏,那叫心甘情愿。他爱小丽,给小丽做什么,那都是快乐的。这是爱情的力量。”
“哎呦呦,还爱情的力量?你懂得不少啊!”
“这是基本常识,你就是装不懂。”
“我不是不懂,我就是想不明白。哎,你说,就任丽那种没心没肺没学历,还没有北京户口,能找到咱儿子这么英俊潇洒、家境殷实的北京帅哥,她还不得每天烧高香,谢天谢地啊?她凭什么整天趾高气扬的?侍候不了咱儿子就算了,还让咱儿子侍候她?她有那个资格吗她?”
“谁让咱们那个英俊潇洒的宝贝儿子就是喜欢人家呢?”
“我就是气不过这个,咱儿子这么个大金元宝,怎么就让她捡去了?”
“哎呦嘿,你儿子是金元宝,别人就是路边草?你也真敢说。”
“没错,在我眼里,她就是个路边草,我是除草机,非得好好修理修理她不可。”
“人家又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还修理修理她?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不对的,让你看不惯的,你可以提出来,不能因为自己是婆婆就总想压人一头。”
“他们现在结婚时间不长,咱们必须得把家长的权威树立起来,不然她就更无法无天了。睡觉!”说着,贺奇妈把台灯关掉,躺在床上。
贺奇爸说:“有那工夫出去跳跳广场舞,逛逛街,多好啊!”
“为了咱儿子,为了咱家的未来,我不能袖手旁观。”
贺奇爸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轻叹。
孙浩文拎着一摞纸壳和一袋子塑料瓶要往垃圾桶里扔。
浩文妈跟在他后面,说:“不能扔啊!这是能换钱的。”
孙浩文说:“娘,给您留在抽屉里的钱您就用呗,别不舍得花。以后别去捡这些东西了,没地儿放。”
“咋会没地儿放?家里没地儿,这外面不有地儿吗?”
“外面是公共场所,不是咱自家的院子,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放东西的。”
“那楼后面,没人去的地儿,把东西放那儿。等收破烂的来了,俺拿去卖。”
此时,王佳怡正拿着拖布在家里拖地,把沙发下面拖了一遍又一遍。一股子邪火让她无法遏制,她把拖布使劲一摔,跑回卧室,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孙浩文和浩文妈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孙浩文满面愁容,他知道王佳怡是真的生气了。浩文妈也知道自己惹儿媳妇生气了,儿媳妇不愿意留她了,她说:“明儿,一定得找到玲子。”
孙浩文仰望夜空,说:“但愿吧!”
此时,王佳怡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孙浩文,听到了吗?一件衣服,你能让你妈穿十年。你老婆买了个包和几瓶化妆品,你就心疼成这样。你是不是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孙浩文想反思,但他反思什么呢?自己日夜苦读,从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考进了北京理工大学,还读了研究生。毕业后,在世界五百强大央企做技术员,收入水平比北京的平均工资还要略高一点,他挺为自己感到骄傲的。可是现在,他还如何骄傲得起来呢?房贷剥夺了他的全部收入,一切财政大权都在佳怡手里。佳怡会在家里放点零花钱供他和母亲用。母亲舍不得用,去捡破烂,母亲错了吗?自己兜里揣着的那点钱也已经少到了极限,能不花就不花,自己错了吗?佳怡在抽屉里放的五百块零花钱,很长时间才会变成四百,又过很长时间才会变成三百,当变成二百的时候,佳怡还会补充进去三百,抽屉里的钱就又变成了五百。五百块钱——很长时间都花不完的五百块钱,孙浩文觉得是个大数目,可是,在佳怡眼里,五百块钱算什么呢?一晚上就可以花出去将近两万。错的明明是她,她凭什么要让自己去反思呢?
孙浩文知道,自己是没多大本事,但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但是,从王佳怡的眼神里,他看到的却是蔑视。因为蔑视,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让自己反省。
她自己不知反省,却让孙浩文反省,这让孙浩文觉得愤怒;她那蔑视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让他痛苦。他想发泄愤怒,他想把这份痛苦还给王佳怡,他想对王佳怡大吼:“亏你还是服装设计师呢!表面高雅,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小市民,极其低俗的小市民!”但,这样的话他只能在心里呐喊,绝不能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