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和孙玉玲小跑到西大门,从北偏门出来,挤在人群中向官路上张望,只看到花红柳绿的一大片,还有响器和锣鼓在那吹打,只是糊不透是弄啥的,还以为是唱古装戏的。可古装戏都在舞台上唱,眼前这些人怎么会堵在官路上唱。
于是,玉玲便扯着身边的人问:“这弄啥的?”
“有钱人结婚。”对方回答。
原来是有钱人结婚。真是钱花哪都好看,还可以这咱形式结婚,可把凤鸣和孙玉玲给稀罕坏了。
这个时候的冷战因为堵塞走不掉,原地呆着又无聊,便让响器班的吹手们使劲吹。
那响器班的吹手们一辈子也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他们感觉就像站在国际舞台上演出,双手捧着乐器很卖力的吹着,身体也跟着大幅度的摇摆晃动,浩荡的夏风扬扯着他们的衣服,很是风猎猎,马嘶号,剑光烽火冲九宵的感觉,一副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畏气势。
围观者沉迷在锣鼓和唢呐制造的乐曲高潮境界里了。
凤鸣和孙玉玲也不知道是谁结婚,竟弄成这样的新花样,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看拼命敲鼓敲锣的鼓锣手,看围观者的陶醉和喝彩,看古装衣着的新郎和轿中的新娘,也跟着周围的人赞叹不止,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股感动和羡慕。
凤鸣心想:结婚是人生的大事,自己和贾玉轩结婚时,也有这样的场面就好了。
孙玉玲激动的直喘粗气,手舞足蹈的对凤鸣说:“鸣鸣,我和红军结婚也这样。”
凤鸣只顾感动,也不理会孙玉玲说什么,只是她看到新郎那一身全新的装束和剃刮得干干净净的五官,实在有些面熟,太面熟了,因为带着墨镜,一时竟没认出是冷战。
“玲,你认识新郎吗?”凤鸣问。
“不认识。”孙玉玲望着眼前的场面,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着他面熟,是不是咱厂的?”凤鸣想解开新郎的面熟之迷。
“不可能,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孙玉玲不假思索的否定。
“那为什么一直停在咱厂这儿?”凤鸣被新郎的面熟给弄得很难受。
“管他呢,看热闹就是了。”孙玉玲一脸的陶醉。
“也知道这热闹是干啥的,咱还是回去吧。”凤鸣说。
……
冷战一直在群里搜索——搜索凤鸣的身影。他很想看到凤鸣的吃惊和后悔。可当他搜索到凤鸣的时候,却看到凤鸣像个好奇的旁观者,正兴致勃勃地与身边的同伴议窃窃私语,对迎亲队伍和新娘新郎评头论足。
冷战突然被失落和绝望灌满了全身。他的心猛然痉挛了一下,悲从心中起,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反正就是止不住,他摘下墨镜,扯掉新郎冠,将墨镜放在状元帽里,扔给旁边的男娶客,毫无顾忌的盯着凤鸣,泪眼模糊的盯着凤鸣,嘴角哆嗦,五官扭曲,神情悲痛。此刻,他脸上表情与他身上的斩衣鲜红新郎服及不协调。好像他结婚是迫不得已,是一件生死离别的苦难。
冷战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凤鸣,泪眼模糊的盯着,嘴角哆嗦地盯着,神情悲壮的盯着。
盯着盯着,他突然抬手指着凤鸣:“林凤鸣,你还是人吗?”
这是他认识凤鸣以来,第一次在名字前边加上姓。
围观人群看到新郎如此痴呆痛苦的盯着一个方向中的焦点失神,正不解呢,听他一喊“林凤鸣”三个字,哗的一声,都被他的目光和手指牵引到了凤鸣身上。
凤鸣和孙玉玲正在对新娘评头论足,突然发现人群的目光大部分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凤鸣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来寻找原因,正好撞到了冷战那痴呆痛苦的目光。
原来是这个垃圾,怪不得面熟得很,怪不得堵在棉厂门外的官路上吹打不前。
凤鸣立即心慌意乱。
凤鸣看清了摘下墨镜和新郎冠的新郎,竟然是冷战,如五雷轰顶,是目瞪口呆,又心惊肉跳,同时又恶心至极。
她长呼了几口气,稳了稳神,精致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两抹蔑笑,然后下意识的望向新娘。
新娘的脸上,却绽放着难以掩饰的幸福之花。
她有些可怜新娘,自己恶心至极的垃圾,却成了新娘求之不得的宝石。
只是,这个垃圾曾经并不是垃圾,他只是装在自己兜里的一颗好看的石子,她不喜欢这颗好看的石子,那是家里人装在她兜里的,也不知从哪天起,他由一颗可爱的小石子变成了恶心之极的垃圾。
这个时候,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了,看凤鸣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
凤鸣知道,必须赶紧离开此地,回到厂里,回到财务室。于是,她扯了扯孙玉玲,说道:“我们回厂吧。”
“干吗回厂,这么热闹。”孙玉玲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凤鸣便说:“那我先回厂了。”
“别。”孙玉玲一把拽住了凤鸣。
这时,对凤鸣的指点和议论,正迅速的蔓延。远处的围观者为了能看到新郎嘴里所说的林凤鸣,开始向前拥挤。
冷辉也帮着推波助澜,忙着给不认识凤鸣的人指点迷津。
“快看,在那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