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小看从下磅到上垛这段路程,如果倒霉的话的,碰上最远的棉垛,从下磅到上垛能有六七百米,一里多地,而磅口以内,属于内场,是不准棉车进入的,从下磅到上垛这段路,全靠人扛。
凤鸣事先已经找了以前同宿舍的两个室友,两个室友都是垛上的监管,权力仅次于垛长。找到那两个前室友之后,二人都许诺说,到时候找两个年轻力壮的上垛工过来帮忙抬,因为扛棉包上垛都不是女人干得了的。凤鸣当然也承诺了请客。没想到,她事先操的心,都多余了,她发愁心焦的扛花上垛这种负重活儿,都不够丁主任招呼的那几个年轻人干。
丁主任招呼着那几个年轻人扛着花包上垛去了,凤鸣的伯和妈就坐在五磅口附近的架子车上等候,只有凤鸣一个人跟在丁主任他们身后也去了棉垛区。
“还算顺利。”丁主任将盖了上垛章的花票和所有空花包一并交给了凤鸣。
当然,凤鸣从丁主任手中接过票据的时候,除了连声说谢谢之外,也承诺请客的。
丁主任一听说凤鸣要请他的客,不由得笑了。
“不用不用。”丁主任连连摆手说。
“你说了不算,我请定了。”凤鸣的口气和表情都是非请不可的架势。
丁主任见凤鸣一定要请,便说道:“要请,你还是请贾厂长吧。我只是奉命行事。”
“都请都请。”平时不爱与人交往的凤鸣,这个时候也有说有笑的很活跃。
丁主任笑了笑,说:“后院事儿多,我就不去和你伯妈打招呼了,你代我和贾厂长向他们问个好。”
丁主任说罢,在凤鸣的谢谢声中,从花垛与花垛的空间穿过去,回办公区去了。
凤鸣拿着卖花票据,抱着空花包,心情飞扬着来到伯和妈跟前,将卖花票和空花包全交给了伯。伯留住了票据,一转手又将空花包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凤鸣的后娘便开心的抱着那些空花包。其实,那些空花包大都是床单和被单,也有大的麻袋和鱼鳞袋。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从棉车队与棉车队的空间绕过去,来到了东大门与结算室之间的有限空地儿。那里停了好多卖过棉花的空架子车,架子车上坐着棉农。他们都是在等家里人去门岗上领出门证的。
“把票给我,你和妈在这里等吧。”凤鸣说着,从伯手里要过卖花票,匆匆回到结算室。
结算室的会计们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四个取钱窗口上趴着黑压压的人头,个个都是眼巴巴的盯着结算员,她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去犯众怒,于是,她便悄悄将票椐递给了翁会计。
“翁会计。”凤鸣说着,赔着呆板的笑慢慢将票据推到翁会计面前。
翁会计是她学算盘的师父,刚开始跟他学算盘,虽说不太喜欢她,但结算室若有人欺生,嫌弃凤鸣,翁会计还是站出来罩着她。
大概师徒的关系一旦确定了,就如同父子,师父再不喜欢徒弟,却容不得外人来欺负。
当结算室的人知道了凤鸣是县社一把手的亲戚,没有人再欺生了,翁会计对凤鸣这个徒弟是如获至宝,悉心栽培。
所以,凤鸣望着忙碌的结算室,只有向自己的师父求助了。
翁会计正坐在门北边的窗下录帐,透过眼镜看了看凤鸣递给他的票据,用嘴向南一努,示意凤鸣去找贠会计。
凤鸣赶紧来到门南边的窗前,贠会计正在摞上午的票据,凤鸣等他摞完一沓票据,赶紧将自家的花票递给他,并小声说:“贠会计你辛苦了。”
其实,今天结算室的人都知道凤鸣的父母来卖棉花了,贠会计当然也知道,他爱开玩笑,便故意装做很不耐烦的问:“又接谁的?”
因为凤鸣刚进结算室的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严厉的规定,私自接了那个女验级员的卖花票给她开了后门。
所以,贠会计明知道凤鸣的父母今天来卖棉花了,仍然故意唬着脸质问她。
尽管结算室的会计们正忙碌,一听贠会计那句“又接谁的”,都乐了,正录帐的翁会计也扑哧一声笑了。
都知道是和凤鸣开玩笑的,唯独凤鸣不知道。
贠会计还怔着个脸,很不耐烦,凤鸣看不出他是开玩笑,仍然压低声音,极度郑重的说:“今天俺伯俺妈来卖花了。”
贠会计又来了一句:“真的假的。”
结算室的会计们又集体乐了,凤鸣却急了。
这个时候,坐在结算室最南边窗口的传递票据和钱的会计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起身,奔了出去。
“翁会计,我去一趟茅厕。”他急切的说着,奔了出去。
一个大男人,去趟茅厕也不用这么张扬吧。
凤鸣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那个男的竟然是保安队长孙红军。凤鸣认得他,因为孙玉玲正和他谈恋爱。
翁会计与贠会计相互而视,一脸的会意。
凤鸣以为他二人这相视一望的会意,是因为她家卖了棉花就当天取钱的这种特殊行为呢,心里很不是味。
这时,取钱窗口外边突然骚乱起来,连挤趴在窗口取钱的棉农都顾及不到取钱了。紧接着就又传来了喝斥声,打斗声。
翁会计与贠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