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会计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秃顶,带个眼镜,他听了丁主任的话,抬起头,隔着眼镜洒了一眼凤鸣,不屑的说道:“我们结算室也不缺人呀。”
“贾厂长说了,由翁会计负责教她算盘,在一个月之内必须让她熟悉掌握加减乘除。否则,可要追究你为师不严的责任。”
如果没有拨算盘的真本事,这结算室可不是谁想来上班就来上班的,凤鸣既然是贾厂长让丁主任亲自送过来的,翁会计当然按受。
所以,他一听说是贾厂长让送来的,赶紧将眼镜摘下,脸上换了一副新面孔,绽露着慈祥的微笑,站起身,打量着凤鸣,说道:“看样子也不迷瞪,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翁会计是反着说的,凤鸣看人死相,看谁都死相,只有看贾玉轩时是个例外,她看任何人都不会有她这个年龄的羞涩,林家村的人背后都说她不精细,她的家里人则当面说她不精细。
翁会计说看上去也不迷瞪,应该没问题,那意思就是看上去很迷瞪,根本就不是学算盘那块料。
“新来的吧?”翁会计又看了一眼凤鸣问。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凤鸣。
结算室这个工种,在棉厂属于高高在上的神仙工种。车间三班倒的工种,在棉厂属于最低层的凡人工种。凤鸣又是一直上中班,白天又爱窝在宿舍床上看书,三年了,不被高高在上的结算室的会计们发现,也很正常。
“是呀,你们结算室的新兵。”丁主任打着含糊说。因为他不想跟翁会计扯太多,怕扯太多说不清楚。
“我看着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结算室一名中年女会计说。
“看人多了,看谁都面熟。”南窗桌前坐着的中年男会计笑着说。
“翁会计多费心,莫让贾厂长失望。”丁主任说。
“放心吧丁主任,咱翁主任有金针渡人的窍门,再迷瞪的人也能让她百窍通透。”坐在南窗桌前的中年老会计说。
“听见了吗丁主任,这事儿还没开始呢,人家贠会计就看上我的笑话了。”翁会计笑说。
“咱拿出绝活,不让人家看笑话,更不能让贾厂长失望。”丁主任笑说。
接下来,丁主任又扯了几句别的话题,便离开了,他出门之前,又回头叮嘱凤鸣:“你可要用心跟翁会计学算盘,学做帐,不要让领导失望。”
翁会计一直将丁主任送结算室的门外,折回结算室,指了指他桌子旁边说:“找把椅子,坐这儿吧。”
就这样,凤鸣留下来给翁会计打下手,正式成为结算室的一员。
她到结算室上班的第二天,就搬出原来的宿舍,搬到后院的办公区,和那位傲娇贵妇住在一起,就她们俩一间宿舍。她俩住在一起熟悉了,凤鸣才知道,傲娇贵妇才比她大四岁,还没有结婚,只是吃得胖,一脸青春豆,父亲是县社一个科室的科长,家里托人给她介绍的对像她不愿意,听说最近正跟厂里的一个保安谈恋爱。
凤鸣搬到办公区住的第二天傍晚,她下班回办公区的宿舍,在门洞里正好碰到出去的年轻新厂长,他的身后跟着丁主任。
瞬间凤鸣便石化了,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向心仪的人打招呼。她的世界毫无征兆的火山暴发了。炽热的血液瞬间从脚底冲上九宵,她的脸火热火热的,肯定是腾的红透了。
贾玉轩一看到她,也是很惊喜,立即止步。
“还习惯吧,在结算室。”贾玉轩笑问。
“嗯嗯嗯……”凤鸣只会点头。她想让时间静止到这一刻。这个门道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这个世界里只她和心仪的贾玉轩。
“那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去办公室找我,我与莹莹可是老熟人了。”贾玉轩这番话虽说是说给凤鸣听的,但只有前几句是让凤鸣听的,那意思是非常期待凤鸣随时去办公室给他添麻烦。最后一句话主要是说给身后的丁主任听的,那意思就是我一来棉厂就把林凤鸣从车间提到结算室,并没有什么个人感情上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有个叫莹莹的裙带关系。
然后贾玉轩带着丁主任离开了。
凤鸣却僵化在门道里好长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凤鸣到结算室上班的当天,翁会计就开始教她学算盘,先从珠算的加法学起。
算盘的架减乖除,加法最简单,因为最简单,翁会计先让凤鸣学习加法,结果,别人一天都能学会的加法和口诀,凤鸣却学了一星期才掌握。
结算室的人都用看弱智者的眼神看凤鸣,坐在门南窗下的贠会计便给翁会计开玩笑说,都是你这个做师傅的太笨,一个月的期限完不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等着贾厂长追责你这个笨师傅吧。
翁会计也是长吁短叹,看凤鸣的眼神很是无奈。
可让人难人置信的是,结局却来了个大反转。
最简单的加法凤鸣学了一星期,剩下的减乘除越来越难,凤鸣却掌握的越来越快,特别是最难学的除法,凤鸣掌握的速度,把结算室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学除法那一天,正好有小雨加雪。
这人呀,对于三九天的寒冷,因为已经适应了,保暖措施也到位,并没有感觉不能承受,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这秋冬交替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