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刻之后,冷战就像看透了凤鸣的心思,突然离开枯井,向前边跑去。
凤鸣立时也打消了松手掉井里的念头。
那帮小屁孩们仍然跟在冷战身后,唱着猪八戒背媳妇的低俗儿歌:“猪八戒,背媳妇,背到屋里放炕上,关上门,吹灭灯,搂着媳妇在床上呼呼咚咚……”
迎面走过的村民个个惊诧,目光追着冷战看,但不是看冷战,而是看冷战背着的凤鸣,脸上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表的诡笑。
谁都知道,冷战为了背上的这个女孩,曾经用绝食来抗争,差点搭上小命。
这条街上的村民,都是冷战一个队的,彼此熟识得很。
此时此刻,他们望着冷战背着凤鸣的满足和幸福,都觉得这女孩可是掉进福窝里了。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呀,竟然如此幸运。能嫁给冷店村大队支书的儿子,不仅英俊,还那么有本事,才二十多岁,就已经顶天立地。之前,想嫁给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可冷战硬是没相中一个,却偏偏喜欢他背上这个女孩儿。
那一定是个如天仙一般的女孩儿,否则,怎么能入得了冷战的法眼。所以,他们很想看清楚凤鸣的相貌。
凤鸣在冷战背上,将脸伏在冷战的左肩上,半张脸贴着冷战的脖子,只露出另半张脸,还是向下低着。
此时,晚霞已经消尽,夜幕正降临。那些村民虽然近在只咫的围着冷战,却始终看不清楚凤鸣的五官,只看到凤鸣脑后梳着两个把子。因为看不清楚,想像力却出奇的丰富,他们想像着,冷战背上的女孩儿,定是天仙无疑了。
而那些几岁大的孩子们,还是尾随着唱哟猪八戒背媳妇的烂调。
一时,冷战背着凤鸣,孩子们跟着唱哟,围观的村民都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南腔北调似的沙哑声音,突然将孩子们的起哄歌谣给压住了。
“那个大闺女耶!那个小媳妇耶!那个都来看我的烂罗卜耶,让您看耶,您不看耶,扎出毛尾您不能看耶……”
这南腔北调的沙哑声音,可是出自大人之口。随着南腔北调的沙哑声音临近,村里的拾粪老头,肩上扛着粪箩筐,晃晃悠悠的迎面走来了。
这是一条老光棍,平时是一人吃饱,全家人不饿。是村里的五保户,因为无所事事,便经常挑个粪箩筐到处转悠着给村里拾粪。
孩子们唱的歌谣一被拾粪老头的南腔北调给压下去,他们立即改变了起哄的对像,开始围笼在拾粪老头周围,大声唱着关于拾粪的歌谣:
“吃的多!屙的多!拾粪老头喜欢我……”
拾粪老头并不理会孩子们的起哄,仍然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继续用南腔北调的沙哑声音唱,并且,还越来越有秦腔的味道:“那个大闺女耶,那个小媳妇耶,你们耶,都来看我的烂萝卜耶,让您看耶,您不看耶,现在扎出毛尾可不能看耶……”
这样淫俗的歌谣,用孩们的口吆喝出来,就已经很难听了,从一个上年纪的老人口中吆喝出来,就不仅是难听的问题了,而是不正经的问题了。
冷战嫌那拾粪老头太不正经,他背着凤鸣,在与拾粪老头擦肩过去的时候,猛的一转身,胎腿踢向拾粪老头的屁股下边,大声骂道:“老不正经的东西,把小孩儿都教坏了,回家去搂着枕头舔鸡巴毛吧。”
凤鸣听着冷战骂的脏话,别提多刺耳了。因为她生活的家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难听的脏话,只有后娘偶尔说话粗鲁些,伯在的话,会立即喝斥她,慢慢的,后娘说话也不再粗鲁了,除了说话嗓门大。
可冷战说的这番脏话很难听,还那么大嗓门,特别的刺耳,她感觉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她很恶心这句脏话,更恶心说这句脏话的冷战。这是认识冷战以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恶心冷战。
以前跟着五舅在冷店读初中时,冷战教她数学,虽说言谈奔放狂野,却不失师表之仪。现在的他,言谈举止与为人之师时判若两人。
他为人之师时,凤鸣对他不喜不厌。现在他的言谈举止,让凤鸣很恶心。
但她这种恶心,只是她的心理活动,表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示。
冷战完全没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是脏话,更没有意识到凤鸣会对这句话很敏感。
自办砖厂以来,他总是不自觉的口出脏话,可能是砖厂的环境所致。刚开始口出脏话,他还意识到是脏话,还在心里警告自己下不为例。可到了下一次,他的脏话还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时间一长,他便意识不到那是脏话了,因为在砖厂劳作的工人,日常对话都是那样,包括砖厂的女性,也是很麻留的满嘴这种脏话。
那拾粪老头被踢痛了。
“哎呀,踢到我的全家人了!”拾粪老头大叫着猛的向前一缩下身。
冷战这一脚,实实在在踢在拾粪老头的屁股下边。若是别人,他会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倚老卖老的去不依不饶对方,连骂带动手的还击。
因为冷战是支书的大公子,他怯气,不敢去惹冷战,只有挑着拾粪萝筐,夹着被冷战踢疼的屁股,小跑着走开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无忧无虑的五保生活,全靠大队支书一句话。
拾粪老头跑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