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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封 白胡子(1 / 3)

小象、象妞:

在上一封信中,我给你们讲述了石凹屋子和老神仙的故事。石凹屋子是的确存在的,但老神仙就的确只是个故事了。现实中的老神仙有没有呢?有的,就是今天我要说的这位百岁老人。

老人是不是真的达到了100岁?所有人都说不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白须白眉,白胡子像瀑布一样挂在胸前,白眉毛像柳叶一样细长飘逸。但当时10岁的我,觉得他的白胡子像我吃过的挂面一样,而他的白眉毛像两根象牙做的筷子。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后。漫山遍野的白,映衬着他的白须白眉和白袍子。那宽大的白袍子在山风中呼啦啦地扯,挂面胡子忽地遮盖了他半张脸,忽又贴住他的前胸不动弹,而他自始至终稳如远处那银装素裹的沂山。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我是奉命来取大红的。

大红就是春联,因为用红纸写,所以叫大红。家家户户贴大红,家家户户过大年。在我们那个时候,在我们那个村里,大红只有手写的,大门上也只有“老神仙”用他那杆大毛笔写的大红才叫有面儿,虽然他的字放眼全村男女老少没有几个认得的。

父亲让我来取大红,我就一个人翻过一道岭来了。“老神仙”住在一片果园里,据说我爷爷小时候他就已经住在那里了。而我5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你们说,“老神仙”得活了多久?

他是在等我?他怎么知道我要来?遥遥地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走到他近旁,他似乎没看到我。他显然是看到我了,只是让我觉得他没有看见我。我看到他的目光越过了我,眺向远处身披厚雪的沂山。他看了沂山多久,我就看了他多久。

“小黑孩,不怕冷啊!”他终于说话了,声音洪亮,击碎了挂在白胡子上的雪。“爷爷——”“我是你爷爷的爷爷。”“那我叫你什么?”“随便!”“老神仙?”“哪有神仙?”“老胡子?”“像老土匪!”“老白胡子?”“去掉‘老’!”

我们就这样达成了协议,我叫他“白胡子”,他叫我“小黑孩”。我长得黑,他长得白,一老一少。他拉着我的手,一白一黑走进了一栋白雪压住的小木屋。

小木屋从外面看上去很小,进去了才发现很大。很暖和,火塘里燃着劈啪作响的木柴。火塘周围遍地都是大红,有的写好了,有的才写了一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红纸和毛笔字,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墨香。三面墙是松木搭成的架子,比成年人还高,全是书。

白胡子指着地上的大红,说:“你认识几个?”我看了看,满眼都是字,却不认识几个。那些字都曲流拐弯的,有的像印在雪地上的鸡爪字,有的像毛线团,有的像鬼画符,没有一个像课本上的。

“就知道不认识!你爷爷当年,也是个睁眼瞎!”

“这是‘春’,这是‘寿’,这是‘竹’,这是‘岁’。”我一口气念出几个字来,其实我是瞎蒙的,看上去像而已。

白胡子“咦”了一声,然后手捋白胡子看着我,眉眼里似有笑意。

“小孩黑不错!比你爷爷强!比半个西坪村的人都强!我写的字他们都不认得,写得越好就越不认得。金文、大篆、小篆,没一个人识货。这些年,他们连隶书都不认得了。唉!”

他说的那些什么文和书我统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苦闷,就像我平时有好多奇思妙想而被大人们判定为胡思乱想一样苦闷,后来我知道,我们那叫“同病相怜”。

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随口说:“那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他狐疑地看着我,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说:“你要吗?”

我重重地点头。他一惊,忽地兴奋起来,眉飞色舞,说:“立等可取!”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奔向案台,拨拉开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顿了顿,似又想起了什么,急吼吼跑到屋外,蹲在雪地里,抓起雪认真地洗手,再摇摇摆摆地跑回来,搬起高高的木墩子,颤颤微微地踩上去,从房梁上取出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东西。

“这是‘漆烟’,上好的‘徽墨’,嘿嘿!你不懂!”他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凑到鼻子前,深深地一吸,像一个老烟鬼,居然还咬了一小口,嘴巴不住地咂摸,像老酒鬼在品酒。

“哦——”他又小跑向东面的书架,踮起脚,大鹅一样伸直了脖,探手够到最上面一格,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方不大的砚台。

“端砚!这是端砚!晚清的!我跟你说啊,当年——”他怀抱着那方砚台,还想跟我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我,又咬住了后面要说的话。显然,他知道跟我这个小黑孩没什么可说的。

“你等着啊!你等着——,你先看会儿书。”他披头散发地样子,在案前忙活起来,一圈一圈地研磨,却很轻很轻,像磨一块金子。

我早就看到他那三面墙的书架了,好奇他怎么那么多书啊,都是些什么书啊?我凑近一看,才知道多数是我看不懂的。

东面墙上的书架全是字帖,什么《日月如驰帖》《梨花诗》《永嘉真觉大师证道歌》《北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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