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这一语点拨,郑安顺如梦中惊醒,幡然开朗——照此一分析,城府阴鸷的李泰,经营得越努力,就当真是离他梦寐以求的龙椅越远了。皇帝要的,不是一个多能干、多会表忠心、多么投父所好的儿子当储君,而是一个真心孝悌的守成之主!
想到这里,郑安顺不由得心中恍然一怔,莫名的就想到了李恪!——这么多年来,李恪在秦慕白的可以说是辅佐之下,时时处处注重孝悌行事。比如在绛州时,宁愿挨批受罚,也要隐瞒太子与胜南候有牵染的事情;当时皇帝对他可是明贬暗褒,办完了绛州案没给赏赐还当众大骂了一顿,但后来就十分大方的赏了一个襄州刺史的肥缺给他;接下来襄州的诸多事端之中,李恪千里奔袭回来给王妃送终,亲自送还玉玺了却父皇平生夙愿,后又热忱招待不肖的太子近月余,虽极不耐烦仍宽和待之而且没有向朝廷汇报一句。这些,在律法上讲可算包庇,但暗暗得了皇帝的孝悌之赞。最后来,便是李佑的叛乱。这可算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了。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李恪依旧情字为先,不遗余力的劝说李佑回京向父皇认错,而不是押着他喜滋滋的去向父皇请赏。
诸此种种,不可枚举。
毫无疑问,若论孝悌,李恪在李世民的心目中,印象绝对要比失德的李承乾和不断明堪暗害诸兄弟的李泰好上千百倍。
而且,李恪有能力,有资望,有雄心,有胸襟……
郑安顺不由得暗暗打了一个寒颤,再次看向秦慕白时,眼神之中多了一股惊凛与肃然起敬——难道,他秦慕白从一开始,就在帮助李恪经营夺嫡?!
秦慕白依旧淡然,慢条斯礼的喝着一些茶。
聪颖机敏如武媚娘,也一时不知这两个男人在打着什么暗鼓,心中猜疑不休,又不好明问。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她最懂得适时的沉默与低调,这也正是秦慕白最喜欢她的原因——识时务,识大体。
“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原因,大约占了一半的筹头,决定谁最终能够上位。”秦慕白微笑,说得轻描淡写,“郑兄,聪明如你,肯定明白个中蹊跷。就好比,你跟某个富家做生意,最看重的是他的什么?”
“实力。”郑安顺也答得言简意赅。
“是的。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辅助。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还是实力。”秦慕白微然一笑,眼中一道厉芒如寒夜盏星,灼灼生辉。
武媚娘秀眉轻轻一颦,说得和秦慕白一样平静如水,却将秦慕白心中在想却没有说出的话扔了出来,字字如同平空炸雷——
“什么血统、嫡庶,全是障眼法与骗人的外衣。谁背后支撑的势力强大,谁代表的那一方势力搏弈得胜,谁就能最终上位。哪怕,他只是李家一个旁系皇族!”
秦慕白侧目,眉档轻微的一弹递给武媚娘一个赞许的眼神,轻呷了一口茶,“一力压百巧。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