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轻扬至湖水正中,四下里风飘叶落,举目四下,实是好似天下一秋,映衬着秋水如镜,倒映着孟雪晴满面愁容。
墨止轻轻倚在船头,仰望天际,缓缓说道:“那个丫头,确是我当初相恋之人。”
孟雪晴听了,只觉得浑身似堕冰窟,心中又如遭滚油淋漓,整个人僵在原地,霎时间心灰意冷,更不发一言。
墨止缓缓说道:“雪晴妹子,我对你如实相告,乃是不愿因我一人感情有所隐瞒而生出误会,不可耽误你、委屈你,那个姑娘名字叫做叶小鸾,当初在玄岳峰禁地相识,她的师傅,便是魔道十四凶星之一的荧惑。”
墨止望向眼前少女,却见她低眉含泪,仍是一语不发泪水只是静悄悄地落在衣衫之上,他心有不忍,但仍缓缓相叙:“荧惑此人,我虽不识,但她师徒两人感情甚好,她当初离开我独自下山,想必是收到了她师傅遇害的某种消息,那日重逢,听她所说,倒似是沐川叔害了她师傅荧惑,但沐川叔向来不杀无辜之人,此时或许未必那般简单,可此次重逢,她却变了。”
孟雪晴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墨止,轻声问道:“变在何处?”
墨止说道:“此前与她相识相知,她脾气虽带几分古怪,但为人善良,凡事不喜动武,可此次见面,她身手狠辣凌厉,出剑毫不容情,更不允我解释半句,这一则,非但是对沐川叔,便是与你交手时,也是剑剑朝着要命处刺去。”
孟雪晴略略回想,当初在客栈之外,叶小鸾手持青剑与自己交锋比斗,确然是剑剑锋锐,处处朝着夺人性命使劲,两人虽斗了不过十几招,但孟雪晴却是险象环生,数次将要挂彩,至今思忖起来,仍暗觉后怕,叶小鸾青剑之利,便是硬撼拂雪剑这等当世神锋,也不过稍落下乘,有数剑皆是奔着刺花孟雪晴脸庞而来,这等狠辣招数,的确是前所未见。
墨止紧闭双目,面露苦色,说道:“可我仍相信她本心未泯,我虽然不是什么每日颂念佛号的大和尚,但我却相信她是受了那黑衣畜生的挑唆,若得一日,可唤回她心中良善,我是在所不辞。”
孟雪晴听了,轻轻叹气,问道:“她若舍了狠辣之心,放下仇怨,墨大哥你是否还会与她同归?”
墨止苦笑一声,道:“讲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如今命在旦夕,许多事,我已有心无力,便是因此,若我早早离去,便不可承你错爱,一个寿数难长的人,如何可动情爱人?这般感情,终究误人误己,妹子,您可清楚?”
孟雪晴摇了摇头,道:“墨大哥,我却不惧将来,你只管安心疗伤......”
她话语未完,墨止便摆了摆手,望向远处那片浑然深谷,笑道:“我当初遭逢劫难,举家被害,若不是我侥幸跑到珑山,只怕也早就罹难,如今行至此处,牵挂的都是各位友人前辈的心血,其实就我而言,我早已疲惫不堪,我思念我的爹爹和娘亲,我思念乌袖镇的故旧时光,生与死,对于寻常人而言,乃是天地之分,与我而言,却是鸿沟之畔,我已在死生之间来来回回了数个月,经历了诸般苦痛,谁又可知?若我真的在这般幻美之地长眠不起,反倒省事,干净利落。”
小舟轻飘飘地停靠岸边,黄皮马一声欢嘶,踏足上前,迎了上来,宗正卿见着两人神色低沉,倒也不多问,只是自顾自地收拾了行囊,朝着谷口引去。
冷红浦距离寒叶谷已不过半个时辰路程,行不许久,周遭景致便又渐趋疏落,红叶尽去,衰草连生,北风渐紧,寒石成山,一阵寒风吹过,天地间好似顿然失了所有颜色,只剩下灰暗的天幕和黑黢黢的山石,周遭好似刚刚经历大雪侵袭,枝头压着沉甸甸的雪和冰晶,一个偌大的山谷谷口便呈现眼前,谷口山壁之上,不知何人以利器镌刻着三个大字。
寒叶谷。
墨止近前观瞧,只见谷口山壁,细纹古旧,有若寒铁一般,其中冰晶含雪,似已沉积了千年万年之久,这般坚石,想来便是借着神锋之利,也绝难伤及分毫,而眼前这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却个个嵌入石体半寸有余,棱角分明,大成若拙,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孟雪晴走到身畔,轻轻说道:“这石刻,是我孟家先祖所刻,当年先祖开宗于此,见这深谷寒叶知秋,故而赐名,据说当年先祖剑法玄奥,这三个字,乃是纯以枯枝为笔刻画上的。”
墨止听罢,略略心惊,说道:“这石体如此坚固,我还道这字迹,乃是用寒叶谷饮冰拂雪双剑所成的。”
孟雪晴苦笑一声,道:“世人皆知我谷中有饮冰剑、拂雪剑两柄神锋,乃是一阴一阳所成,却少有人知,如今我谷中的饮冰剑却已失落了近百年光景。”
墨止长叹一声,心中暗道:“此乃是孟家家事,我不宜多问,想来这几个大字说是取枯枝所成,但人力终究有限,何等功力之人,方可以枯枝破坚石?想来是增添祖辈光耀的传说罢了。”
他心中这般所想,表面却并不显露,只是轻轻点头,便随着宗正卿步入谷间,到了寒叶谷地界,秋色便更是倾颓,转而北风渐起,呼啸远方,越是深入,雪迹便更是明显,松柏担雪,梢挂冰柳,处处皆好似到了三九天气一般,若非是在梅城早早换上了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