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白意态微醺,信步闲行,望暂居客栈走去。他念着殿试将毕,金榜提名后回归故里,便可与陈冰倩相聚,一阵莫名欣喜涌上心田。突然方平苍老凝重的脸庞浮现眼前,神色殷殷,充满寄望,心头又陡然变得无比沉重。
脑海中呈现华夏西边征埃漫天,酋氐“穷穷”兵阵黑压压卷地而来,流民奔走呼号的惨景,接着又显现薛忠秉那张狠毒的女人脸,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充满嘲讽之色。一种不祥之感瞬间笼罩心头。
突闻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李月白揉揉醉意朦胧的双眼,原来已行至寄住的“望宾来”客栈,店掌柜正和一年轻后生争吵。
那年轻后生头戴一白色长脚幞头帽,身穿浅色圆领短袖青衫,脚着一双精致的乌皮六缝靴,脸庞瘦削,白皙干净,柳叶双眉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神色之中有几分玩世不恭,又有几分沉静机敏。一张细薄朱唇,最是醒目,可谓巧舌如簧,辩才无碍。混迹市井商贾,游走缙绅权贵,全赖玉口一张。他身材清瘦,面目清秀,虽不是个美男子,却也是气质俊雅,超凡脱俗。
“没钱?!没钱你住什么客栈?老子今天便叫你立马收拾行李滚蛋!”掌柜气势汹汹地吼道。
“掌柜的,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昨日街上游玩,谁想身上盘缠被毛贼偷了个干净,你且宽限我几日,到时一并还你不成?”年轻后生道。
“少来这套,你这等穷鬼老子见得多了,到时人若跑了,房费老子找谁要去!?老子和你说明了,天黑前,拿不出银子,休怪老子不客气,若不卷铺盖滚蛋,别怪店伙计们不客气!”掌柜威胁道。
“嗳!我说你这个掌柜的好生毛躁!我知道,您是个生意人,那咱们做庄买卖如何?这店我先住着,日后银子一个不少,您看怎样?”年轻后生笑嘻嘻央求道。
掌柜的听了,哭笑不得,骂道:“老子管你什么人?做啥的?!你个穷鬼也来和老子谈条件?少废话,还是那句话,不给银子立马给我滚!”
“你说爷是做什么的?爷进京赶考的,跟你明说了,本爷来日定会金榜高中前三甲,那时朝廷授了官阶,还差你这点银子不成,加倍还你怎地?!哈哈!真是‘胸有文章万卷,不如青钱一囊。妙手抚玉琴,满座猪牛羊!’”后生讥笑道。
“他娘的!好狂的小子。就是个臭书生,京城赶考的成千上万,还没殿试,竟口出狂言能考取前三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老子面前吹牛说大话,还‘胸有文章万卷,满座猪牛羊?(众人听了大笑)’啊!这不是骂老子是猪是牛是羊吗!?好!今天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掌柜的说完,几个店伙计走近前来,将这年轻人团团围住,准备将其暴揍一痛!
李月白见掌柜的仗势欺人,眼见店伙计们以多欺寡,将向这年轻后生施以毒手,心中怒火陡生,断喝道:“住手!”
店掌柜与店伙计们一怔,看这来人却是白衣书生,生得身形矫健,风度翩翩。年轻后生背对着李月白,并未回头,道:“该来的自有机缘,要走的莫相强求。你终于来了!”
李月白听他这口气好像早已预知,深觉蹊跷。店掌柜只道李月白与这后生认识,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怪不得如此猖狂,早有帮手啊,别说来一个,就是来一帮,也照打不误!也不打听打听本店的来头,咱这客栈京城中也是有号的,谁想闹事找茬,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伙计们,给我打!”
店伙计们得令便抡拳飞腿,望那后生狠狠打去。李月白箭步上前,将那后生猛地向后一拉,众人扑了个空。
李月白怒道:“店家,他不过欠你银钱,这位贤弟又没说不还,怎可如此欺人?!不就是几锭银子?!我替他付了!”
掌柜的听了,打个手势,示意众人停手。那后生转过身来,并不道谢,脸上神色轻狂,笑道:“阁下果然超凡出众,在下林风等候多时了!幸会!”
众人见两人并不相识,一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李月白也是莫名其妙,如坠云雾,心想先帮他解围再说,便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千里迢迢来京师只为考取功名,这位贤弟丢了盘缠,付不起房钱,也是无心,若将他赶走,无处安身,耽搁了科考,误了前程,不知多少年寒窗苦读都将付之东流。在下也是读书人,深知其苦与不易,还望掌柜的宽宏大量,在下代这位贤弟交房钱,可否?”
掌柜的见李月白仪容出众,看他举止着装,应是出身官商之家,既然他要替这后生交付房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装腔作势道:“既然公子如此仗义,在下也是通情理的人,只要交了房钱便罢!算你小子今天运气好,遇到这位好心的公子爷,不然老子今天非揭了你的皮!”
那后生做个鬼脸,笑道:“在下谢过李兄相助!”
李月白心中惊讶,暗道:“我和他并不相识,怎么他竟知我的姓氏?!”
李月白将房钱交与店掌柜后,又给了这年轻后生一些银钱,只怕他于京城举目无亲,殿试前少不了一些生活开销,起初这少年执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