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琦看着,故意问:“爸,你是紧张么?”
“有什么好紧张的?老子是接儿子,又不是接老子,有什么好紧张的。”吴有金故作镇定,可下意识摸鼻子的手都颤得不像样了。
吴佩琦忍着笑,自己的紧张倒是因此消除了不少。
她将出院条递给吴有金拿着,自己则是抱着包孩子用的包被,然后领着吴有金上了新生儿科。
到了地方之后,吴佩琦正想把条子交给医生,一个男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请问你是吴钰琛的家属么?”男人问。
“嗯,怎么了?”
“你就是吴钰琛的姐姐吧?你好,我们是计生办的,你弟弟的出生违反了我国的计划生育的政策,请问你的父母来了没有?这是处罚单。”
男人说着,从同事的手上接过了一张单子,然后又递给吴佩琦。
吴佩琦扫了眼上面的数字,发现上面写的处罚金额是四位数!
没等吴佩琦伸手将处罚单接过来,她身后的吴有金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你们认错了!”吴有金拉着吴佩琦就要走。
“哎!”工作人员立马拦住两人的去路,然后严肃说:“孩子还在医院里呢,难不成你们连这孩子都不要了么?”
吴有金心虚,不敢与说话的人对视,只能目光向下,看着地板。
“我们会按时交罚金的。”吴佩琦挣开吴有金的手,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罚单。
像是不相信吴佩琦似的,工作人员深深看了吴佩琦一眼,颇有警告意味道:“我们有你们的家庭住址,只是考虑到产妇身体虚弱,所以才没上门去的。”
“放心吧,说了会按时交,就会按时交的。”说完,吴佩琦将处罚单随手塞进了兜里,就好像根本不把这个处罚放在心上。
吴有金则是像被抽了筋,整个人无精打采、臊眉耷眼的,就连肩膀都沉了下来。
他接儿子的兴奋和紧张也没了,吴佩琦从医生手里抱过孩子时,他只是粗粗看了一眼,脸上半点欣喜都没有。
等出了医院,他更是直接叹气出声。
吴佩琦坐在三轮车车斗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没好气地说:“今天是弟弟跟出院的大喜日子,爸你怎么还叹气呢。”
“早知道就不来接他了!”吴有金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满脸后悔,“真是败家子啊败家子,一出生就住医院,花了那么多医药费就不说了,现在还要给他交那么多钱!”
“他就是呱呱落地还不满一个月的婴儿,关他什么事?爸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不就是几千块钱罚金而已,努努力就能挣回来的。”
虽然她第一眼看到罚金单时也感到十分肉痛,但跟钱比起来,到底来还是人重要。
可她的话没能给吴有金带来宽慰。
吴有金再次叹气,说:“是,不该怪这个孩子,关他什么事呢?怪我和你妈,应该老老实实留在老家的,不跟你进城,这样就不会花掉你这么多钱了。”
“爸!”吴佩琦佯装生气,板起了脸,“别说这种丧气话了,赶紧送弟弟回家吧,太阳又晒,弟弟又不能见风,再磨蹭一会,弟弟身上该起痱子了!”
听到这话,吴有金这从才悲伤自责中回过神来,连忙扶正车把上车。
等三轮车开始走动,吴佩琦又交代说:“既然我接下了那张罚单,那就说明我有能力偿还,您就不用担心了。回去也不要告诉我妈,省得她跟着担心。”
吴有金想想,觉得妻子比自己还不经事,再加上妻子和孩子都还在月子中,他们就算是想走也没法走,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他也更加坚定了等陈来娣出月子,就立马出去找活干的心。
他还不到五十岁呢,怎么能等着女儿来养活全家?而且他们进城这段时间来,已经花了女儿很多钱,不能让女儿再在他们身上花钱了!
吴佩琦的想法和吴有金的完全不同。
因为上一世没有亲人,所以她非常珍惜这双爱着自己、或者说爱着吴佩琦的父母。
给爱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人花钱,花多少她都不觉得心疼。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哪里比得上活生生的人重要?
不过想法归想法,花了多少钱,她心中还是要有数的,因为她现在花的钱都是‘预支款’——预支年底的分红。
预支分红是徐意云提出的建议。
无商不奸,合同刚签时,徐意云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吴佩琦说:“随便花,到时候就算分红抵不上你花的钱,也还有店嘛,你可以拿店来抵。”
这是徐意云布下的消费陷阱,想让吴佩琦跟沾上毒品那般,陷入高消费里不得自拔,一步一步直到‘灭亡’。
不过吴佩琦是个清醒且有自制力的人,除了不得已,都不会去预支分红,只是花着自己给自己开的那份店长工资。
在接父母进城之前,哪怕还要承担许朔那边的开销,她的工资和支出还勉强持平。
后来陈来娣早产、购买妇幼用品、洗衣机、小家伙吴钰琛的住院费用……种种加起来,她手上的那点存款早就花完了,已经预支了一次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