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心满意足的吃一顿饺子,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件美好的事。
小时候,家里困难,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家中来了客人才能吃上饺子。饺子的好处是菜饭兼顾,端上几盘饺子,哪怕没有菜,也不会显得寒酸,于是民间也就有了"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的俗话。
饺子好吃与否,各个环节都不能马虎,虽说众口难调,但"皮儿薄馅儿大、汁儿多味美"是大多数喜欢饺子的人公认的标准。
达到标准固然好,但有时限于条件,退而求其次,因陋就简吃顿饺子,也是让人欢喜的事。过去工资有限,即使白面金贵,肉蛋稀缺,但对于爱吃饺子的人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没有那么多的白面,可以掺些荞麦面或是玉米面,亦或是用高粱烫面,没有肉蛋,可以做菜蒌馅儿,油料少,可拌以大酱,总之,想要吃顿饺子,总还是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吃饺子的标准也随之水涨船高,高筋精面,可以将皮儿薄做到极致,物料丰富,可以将馅儿大做到没有最大只有更大,至于汁儿多味儿美那才是真正的技术活儿,不会做的自然是焚琴煮鹤,会做的则是锦上添花。
人各有好,以馅儿区分,三鲜、菜蒌儿、一刀肉、酸菜是我的最爱。
东北四季分明,在我看来,春天吃饺子最宜三鲜,开春的头刀紫根儿矮棵韭菜(野荠菜也不错),农村新开张小母鸡下的笨鸡蛋,一小把虾皮儿(或是鲜虾肉),稍加拾掇,便可大功告成,春寒料峭,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春日黄昏,一家人围着几盘绿盈盈、热腾腾的饺子,有说有笑,真的好有画面感。
夏天热,鱼腥肉懈,菜蒌儿返朴归真,原汁原味,正当其时。雨后去菜园,摘取肥大壮硕的西葫芦(嫰葫芦、菜窝瓜也可)擦丝儿盐渍去水,和以芝麻盐儿,用高筋面擀皮儿再搋上大馅儿,包好入沸水铁锅翻两个滚儿即可出锅,菜篓儿装盘上桌,个个体态丰腴,皮儿薄见馅儿,可谓吹弹可破,此时如佐以酱醋蒜汁儿,总能让人食欲大开,欲罢不能。
秋天,果甜谷丰,肉味正香,这时吃一顿一刀肉馅儿的饺子,用以犒赏一下辛劳的自己也是不错的选择,一刀肉绝非纯肉馅儿,肉当然要多,但点缀一把细梗的嫰芹菜,或是半个洋葱头也是必不可少的,在我看来,馅儿料以牛羊猪肉(驴肉则可遇不可求)为好,手工剁碎,最宜肥瘦相间,和馅时各种料头儿要足,尤以汁儿水充盈方为上品。一刀肉馅儿饺子以蒸为好,蒸帘底衬秋白菜叶防止粘帘,沸水上帘,盖盖儿猛火,出锅趁热,透过油润的薄皮儿可见粉红翠绿的肉丸儿,这时持筷在手,夹边儿拎起,蘸蒜酱汁儿,吸气入口,伴着烫嘴的鲜美肉汁儿在口腔中恣意流淌,闭目细嚼,那感觉岂是文字可以形容?此时若有兴致,可取帘上蒸过的菜叶,拌以醋蒜香油汁,装盘就酒儿,那就是传说中给个神仙都不换的日子!说到这我还想补充几句,以我的经验,一刀肉馅儿饺子不宜包的太大,吃时也最好一口一个,如果非要斯文的咬开吃,汤汁儿嗞别人一脸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新姑爷儿或新媳妇儿,被嗞的又恰巧是老丈母娘或老公公,那可就太尬尴啦。
冬天,万物萧条,在东北吃饺子,酸菜馅儿便成了主角儿。取秋天菜园中不大不小的白菜,砍倒晒棵,洗净烫锅,入缸码盐,注水压石,再假以时日,酸爽脆嫰的酸菜即成。酸菜整棵捞出洗净控干即可剁碎成馅儿(万不可剁的太碎),馅儿成后加入剁碎的年猪油渣(如果没有油渣,加入切碎的冻豆腐、粉丝儿,再拌入肥膘肉或荤油也可),稍加调味,便可包入以白面、荞麦面按二比一比例制成的面皮,这样,皮薄儿馅儿大的酸菜饺子也就大功告成了。酸菜饺子滚水下锅,翻两个开儿,即可盛盘上桌。酸菜饺子脆嫰清香,老少皆宜,吃时常佐以酱油蒜汁儿,如果条件允许,在其中滴入少许香油则更好。酸菜饺子是我记忆中的年味儿,因为只要酸菜饺子一上桌,让人吃香喝辣、心怀欢喜的年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