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住在一处,七人也并不熟络,不说先前各自为政,彼此敌对,在这里,也只是维持相安无事。
但他们的适应能力也的确让人震惊。
仿佛这里的生活只是一场度假。
安德鲁森愈发觉得他们有趣,所幸作为牺牲的补偿,绝大的权威与自由度,让他能够更细致地观察这几人。
而他们的关系也让他颇为玩味,算来离虫族入侵不过两年,倒有些不舍得去死了。
安德鲁森单手抱着普特,一手逗弄着他,两个月的婴儿已经会挥舞手臂,张嘴咿咿呀呀地说话。
也是有趣。上次见到那么大的婴儿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倒是没有印象中那么闹腾。
普特很爱笑,头发蜷曲柔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干净又澄澈,映着这片垃圾场,都显得不那么令人生厌。
安德鲁森想着把乳精拿高了一些,引他去够。
一伸手柔软的身子便没了支撑向后仰去。
安德鲁森不慌不忙地稳稳把婴儿抱了回来。
普特也没吓到,也没哭,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安德鲁森,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乳精,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普特在这里也没被饿着,比起几个大人倒是养得白白胖胖,脸上又个肉肉的小窝,一笑愈发可爱,很是讨喜。
安德鲁森被萌了一下,把乳精给了他,看着他抱着乳精努力的模样,难得生了几分感慨。
这样的孩子,不该生在这里的。
堆满垃圾的岛屿,没有尽头的海域,未知的危险,以及被掩埋深藏的秘密……
甚至,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活多久。
尽管,他是特别的。
一个未曾受过污染,纯白如纸,且资质极佳的婴儿。
可他太小了。
小到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控。
瑞德劳作完过来接孩子时便看到安德鲁森神色沉郁地看着垃圾山。
他没有多想,接过孩子后便打算离开。
“你会养他多久?”瑞德听到他问。
瑞德不假思索地回答,“至少养到他会走路。”
会走路。
这并不是太残忍的回答。
这个孩子与所有人无关,没有人有义务去照顾他,而当他会走时,便会辗转于人群,摸爬滚打,为食物也为了生存而迅速学会成长。
安德鲁森没有再说话,只是想,到那时,这双眼睛便不会那么澄澈了吧。
而后他又失笑,这么些年的落魄,他倒生了慈悲心多管闲事起来,普特实在是个讨喜的孩子。
有这个想法的人还有格林恩。
他是联邦收养的孤儿,而同样的普特也是个孤儿。
对于普特,他便多了几分怜悯,只是几天下来,倒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太乖了,不哭不闹,安静爱笑。
格林恩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联邦对他的养育他抱以忠心;如布莱克的真诚关心他回以包容;在星际时他也曾想过结婚生子的事,一个血脉相承的孩子,属于他的亲人。
而普特的存在恰恰正中了他的柔软之处。
便常来瑞德这里看他,也带了几支乳精。
青彦研发药剂自然不是予取予求的,如同布莱克他们采集,他每天都有着任务量,普特的乳精便是瑞德拿粮食交换的,格林恩亦然。
布莱克也记下了制作乳精的草药,遇到时便会帮忙采集。
这些举动在别人看来就是傻了,一个不相干,只会浪费粮食的婴儿。
对于这种善良的举动,他们的内心毫无波澜。
现在不过才两个月而已。
瑞德七人住的地方相较于“原住民”是有些偏僻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于“原住民”的生活一无所知。
安德鲁森说过,这里的粮食稀缺,除开为所有人提供一支营养剂外,根据个人贡献值基地会提供另一餐。
也只是当时会获取饱腹感。
在这种情况下,七人都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基地仍有丰满的人存在。
而这种的背后,无非是掠夺与欺压。
原本的六十四人中便有着数十个小团体。
有暴戾恣睢的人,附庸追随者,也有畏缩懦弱的人,他们形成一个个团体。
瑞德他们不是没有看到对方身上的伤痕与血迹,也不是没有在深夜听见撕打和谩骂声。
甚至瑞德曾撞见伤痕累累的模样,他只是皱了下眉捂住普特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这些与他无关。
abondon从流放人数至今近百年,从未流放过女性,而流放的人也从未受过阉刑,发育完整精神正常的男人。
作为临时的统治者,安德鲁森也从未想过制止这些,他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不能弄出人命。
一百年,abondon被流放的人远不止六十四人,与安德鲁森同时流放的便将近三十人。
除开虫族威胁与饥饿,更多的,这些人死于内斗,抢夺资源:物又或者人。
两个月,是一个观察期。
瑞德撞见的人眉峰有一道疤,蜿蜒至左耳,体格很是强壮,叫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