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多管闲事,潇湘馆的恶奴刚要发作,抬头瞥见完颜慷那张非常熟悉的英俊面孔,顿时吓一大跳,旋即哈腰媚笑道:“小王爷安好——”
完颜慷扫那被打得的鼻青眼肿的儒生一眼。
恶奴赶紧赔笑解释:“小王爷,这厮天天来我们馆里混吃混喝,听姑娘唱曲,又不掏一文钱,撵又撵不走,所以……”
儒生龇牙咧嘴,辩解道:“我只是坐着听听曲,喝你们一壶免费奉送的茶水,又不曾成为哪位姑娘的入幕之宾,凭什么要拿钱?”
恶奴大怒,若不是完颜慷在场,定再上前又是一顿猛揍。
没错,潇湘馆内一楼大厅是免费供应茶水,定时还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唱曲招徕客人,但来这里的人哪个不腰缠万贯,哪个不随后一掷千金,谁像这厮,天天来,天天蹭免费的茶和曲儿,老鸨子恨得牙痒痒。
完颜慷笑了,竟然来这种地方摸鱼,这儒生也算奇葩一枚了。
他笑笑:“别再打了,打伤人你们还要吃官司。”
完颜慷随意劝一句,就继续往里走。
这时龟公老鸨子都满脸堆笑得迎出门来,久违了的大金主又来了,潇湘馆上下闻讯为之一振呐。
却听那儒生跺脚不忿道:“想我元好古出身名门,家财万贯,若非来中都赶考,路上遭了贼盗,岂能受尔等这种窝囊气!”
完颜慷脚步一顿。
他立即转过身来,稍一迟疑,便招招手笑道:“这位元兄,若方便的话,与在下一起入内吃杯酒如何?”
元好古喜出望外,立即掸掸衣衫上的灰尘,昂首挺胸走过来,冲完颜慷躬身作揖:“小生见过公子!”
……
这打秋风的穷儒生真走了狗屎运了,竟然攀附上了赵王府的小王爷……尽管潇湘馆的人很不爽,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将完颜慷三人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元好古得意洋洋走着,昂首挺胸,宛若熟客,与完颜慷边走边介绍着潇湘馆内的情况,气得丰满的老鸨子直翻白眼。
“请教元兄,家乡何处?”
“回公子的话,小生忻州人氏,乃北魏皇室后裔。家父元德明,河东名士。”
元好古傲然道。
进来上茶的伙计闻言撇嘴,心说这穷酸又开始吹嘘了。
他一开始来潇湘馆,逢人便讲大肆宣扬他什么北魏皇族贵胄的身份,倒也忽悠了不少人,就连老鸨子都认为他家资巨万,以为又引来只大金主,差点投怀送抱……
结果没两天就露馅了。
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货,居然还想打潇湘馆的秋风!
完颜慷却笑笑,拱手道:“久仰元兄大名了!”
元好古殷切笑,他猜测完颜慷身份非凡,正准备开口试探两句,听完颜慷又道:“听说元兄兄弟三人,皆是道德高士,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元好古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的确是兄弟三人,但哪来的什么声名,还能传到中都这位小贵人耳中?
人家这是故意讥讽吧?
他虽对自己家族很遥远的出身颇为自豪,又喜欢卖弄吹嘘一番,但终归还是读书人,起码的底线还是要的。
便红脸汗颜道:“公子,小生确乎兄弟三人,不过,家兄元好谦在家务农,籍籍无名,三弟元好问年方十岁稚童,刚刚读书启蒙……小生虽自问学有所成,但至今未曾及第,实在当不得公子如此谬赞的。”
才十岁?完颜慷一怔,元好古比元好问大这么多么?看来还是这个时代似是而非的事。
这元氏兄弟尤其元好问那绝对金代名士,一代文豪,完颜慷本想既然偶然撞上,刻意结交一番自不是什么坏事,若能拉拢为己所用是更好,然而如果元好问现在才十岁的话,那就真有点尴尬了。
他可不能雇佣童工。
……
悠扬的古琴声自一楼大厅传来,袅袅回荡在潇湘馆这座雕梁画栋的三层楼内,随后又传来一个清脆女声扯着在完颜慷听来有些古怪的腔调,开始幽幽怨怨地浅唱:
“繁花满目开,锦被空闲在。劣性冤家误得我忒毒害。我前生少欠他今世里相思债。废寝忘餐,倚定门儿待,房栊静悄如何捱?”
楼下有红倌人唱曲,元好古明显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抓耳挠腮,面带浓笑,几次三番想要走出雅间去看,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反复几次,便听完颜慷起身笑道:“元兄但请自便。”
元好古当即匆匆拱手一礼,冲出了雅间,趴着二楼的走廊往下瞅着,热切的目光多半落在那在一楼台上趺坐抚琴的青衣女子身上。
这女子花容月貌,面含娇羞,鬓发如浮动的轻云,梳成蝉翼般的式样,在额头涂上嫩黄色新月状的图形。
元好古情不自禁看得痴了。
完颜慷也出了雅间,往下扫一眼,见一楼已经欢客满座,正围着那抚琴唱曲的女子,不断鼓掌称赞。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调调,几句俗不可耐的小词,完颜慷略听了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但不说元好古,就连他身边的梁紫翁老先生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耸耸肩,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