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看上去小的七八岁、大的约莫跟贺三仿佛年纪的孩子,衣衫褴褛,面目肮脏,也看不清男女。
他们围在一起,远远避在外头。
等灾民青壮彻底都领了食物走去,这才一哄而上。
也不怕烫,直接用手去大铁锅里捞粥食残留,许是几个厨娘故意留了多些,他们拥挤在灶台前,吃得津津有味。
小和尚觉空不知何时凑过来,施礼小声道:“小王爷,这是些孤儿,因为没有父母亲属报名出工,所以暂时只能靠寺里僧人、官军拿自己的口粮施舍,勉强撑着。”
完颜慷叹了口气。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这个孤儿群体,其实应是从失壮的老弱妇孺群中又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这些孩子与任何一个灾民群体都格格不入。
“小师傅,他们有多少人?”
“人数不详。”
“尽快统计人数,登记在册。”
完颜慷沉吟了一下,又道:“若人数不少,怕又会给寺里造成极大负担,这样,把他们送往附近的葛王庄,由王府建个孤儿院来供养吧……”
孤儿院?觉空高呼佛号:“甚好,小王爷慈悲!”
完颜慷笑了,不应该是佛祖慈悲么?
“小师傅近来可好?”
“好,就是累,不过,小僧觉得很值,很充实。”
觉空指了指营地中三五成群正在用餐的灾民青壮,道:“现在这些灾民都很有干劲,大伙都对未来熬过这场天灾充满信心,小王爷看,一些吃完饭的人又准备进山去帮着修水渠了。”
完颜慷目光投向山间,突听不远处传来吵嚷争执声,便起身奔去。
从山口往上约半里,十几名灾民青壮与完颜慷带来的两名匠人还有匠人的帮工起了争执,赤喜和十几余军卒已在现场,不过并没参与,只在一边看。
“小王爷……”
完颜慷摇摇头,示意赤喜不要声张,也就悄悄围在人群外旁观。
略听了会,就明白咋回事了。
引水渠从后山望月湖一路往下,顺着地形地势修建,因为出工人数较多,石块材料又可就地取材,所以速度很快,几天下来,就过了山半腰了。
但光修建引水渠是不成的。
必须要在引水渠周边,荒田集中的地方,每隔一段修建一座蓄水池,否则怎么灌溉?
而他们争执的焦点就是蓄水池的基础问题。
这些灾民青壮之前也是泥水匠出身,在修水渠方面有自个的既往经验,他们认为蓄水池的四壁包括池底,都必须要用凿割好的石块垒砌对接,严丝合缝,再将缝隙用草木灰混合黏土堵死,再用大火烘干。
这样能尽最大可能防止漏水渗水。
外请的匠人算是官属工匠,自有几分傲气,根本瞧不起这些流民中跳出来说三道四的人。
你们懂个屁。
他们反驳说这样根本没用,还是要用他们的方法来做,将蓄水池的底部、四壁不断夯实夯紧,尔后用白膏泥反复涂抹,待干了就能起到绝佳的防渗漏水效果。
实际完颜慷是赞成后者的。
他虽不是专业的建筑工程师,但现代挖掘的古墓历经千年而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防水效果,足以说明古代官署工匠发明的这种跟水泥无限接近的防水材料——白膏泥,绝对有效。
“赤喜,你觉得哪种方法更好?”
赤喜汗颜,搓搓手道:“小王爷,俺哪懂这些,不过听起来都蛮有道理的样子……”
完颜慷笑:“我带来的工匠出身工部的制造监,他们的方法应该……更可靠一些。”
赤喜点头,正要吩咐军卒上前将那些提出异议的灾民青壮驱逐离场,却见完颜慷阻拦道:“别,不要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他们能主动站出来提意见,说明他们把修水渠当成了自家事的,应该鼓励这种热情。”
“这样,你让他们分别选择一段,用各自的方法,各自建一座蓄水池,事实验证下不就好了?”
完颜慷又笑道:“顺便给点奖励刺激下。工匠这边胜出,每人赏一贯钱。若是他们赢了——就说我个人请他们吃顿大肉!”
赤喜领命带人上前安排,两伙人怀着对完颜慷许诺奖励的憧憬,又憋着口气,分头去修蓄水池。
完颜慷这时才讶然发现,赤喜身上居然去了厚重的披甲,还有他身边的官军也是。
作为这五百官军的领军人,他本着对流民危险性的固有认知,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甲胄在身,心里的那根弦时刻都绷着。
但现在,他居然脱去铠甲亲自忙前忙后,上上下下……
觉空在侧,见完颜慷盯着赤喜忙碌的背影,便轻道:“小王爷,赤喜将军这几日一直都与灾民劳作在一起……当然,官军大队还是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懈怠的。”
觉空说到此处,神色兴奋起来:“解决了水渠渗漏水的难题,湖水很快就能引下来,然后山间各处荒田,抓紧补种一季秋粮,有水灌溉,到年末光景就好很多了。”
“主持师傅说,还不光是本寺庙田,山中各处也将垦荒辟出许多山田,有引水渠在,这些都将变成良田。只要来年灾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