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在做手术时看到虞辞那一刻有多惊恐。
那种前一秒刚有活下去的希望,下一秒希望就被打稀碎的残忍感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你到底什么时候做的医生,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何觅语气尖锐的逼问。
虞辞单手撑住膝盖,坐姿乖巧无比:“外公没说吗?”
何觅皱眉:“你外公知道?”
虞辞微微颔首。
假的。
何明荣根本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他只了解她这几年跟着宋青岚学习,然后捣鼓出一堆没有作用的虫子,就没有了。
似乎是对于她职业的好奇,何觅头一回没有直接出言嘲讽,努力平心静气的和她聊天,问她这十几年来的生活。
虞辞规规矩矩的问一句答一句。
忽略掉她们两人之前的矛盾,这幅安宁平和的场面,才像是正常母女俩该有的相处模式。
也是虞辞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从奢望到失望,最后不抱任何期待的场景。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何觅听到她给虞念做的鸡汤是药效奇佳的药膳时,眉头拧得死紧。
虞辞眼神无辜地眨了眨:“是妈妈先拒绝我的呀。”
何觅:“......”
一时间她竟无言以对。
而现在提起,汤已经打翻,关系闹僵,再挽回没有意义。
何觅心累地撑着额头,她半弯腰,虞辞目光越过她落到叠起的枕头边,看见放在那里夹着的手机。
她细白长指曲起,轻敲在膝盖摆放的手机盖上。
长短有规律。
隔着一间门。
外面坐得无聊开始玩贪吃蛇的萧九恒听到听筒里异于游戏背景音乐的声音,当即把蛇一头撞死在墙上,推到早就打开好的系统界面。
他单手敲击键盘,轻而易举入侵对方手机。
点开微信往下滑找到联系人,选择拨打语音电话。
病房里。
虞辞低垂脑袋,任由披散身后的发丝倾斜身前,遮住半张苍白精致的小脸,说出口的声音似闷在喉咙里,又低又沉:“妈妈,我能问你件事吗?”
何觅正想着要怎么缓和母女间的关系,毕竟她之前不清楚虞辞的价值,对她多有苛责。
但现在情况不同,虞辞既然是人民医院的医生,证明她还是有用的,没准能借职位便利帮虞念寻找更合适的血髓配对。
所以听到她问,何觅直接开口:“你想问什么?”
鱼上钩了。
“是关于学校的事,”虞辞不知想到什么,嗓音有些许停顿,她深深呼出口气,才语速缓慢道:“在送我去训练前,妈妈认识一个叫陈鹤的人吗?”
何觅神色有瞬间的迷茫。
紧接着,她似是想起谁,看向女生的目光偏开,左躲右闪:“什么陈鹤?我不认识。”
“可是——”
“没有可是,”何觅骤然打断,音量不自觉拔高:“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我说没有就没有,那种身份低微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她还没说对方是谁啊?
虞辞懒得提醒她,平静的接受她的辩驳,接着道:“妈妈不知道就好,陈鹤当时训练的教官,他污蔑我迟到,还让我饿肚子跑步。”
触动到伤心处,她眼眶霎时泛起酸涩的红,吸了吸鼻子,哭音听着极其委屈。
听得何觅心烦意乱。
“我在森林里迷路了,”虞辞眼泪说掉就掉,小珍珠不要钱般砸到手背:“森林里还有野兽,它们在叫,我害怕的找出口,但是我好像怎么都走不出去。”
她断断续续描述着在森林里迷路并且过夜的惊险,眼角余光注意到何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情愈发兴奋。
“后来指挥中心的长官找到我,告诉我陈鹤收了别人的钱,有人要把我扔进森林里,他们想让我死。”
添上最后一把火,何觅彻底破防。
“不可能!”
虞辞没搭理她,话音一转又提起虞中源在宴会前买人要将她拉去郊外,企图假造她失踪,实则暗害的事。
“我知道你们想要我的血救姐姐,”她蓦地抬起头,漂亮的脸因为哭得过于难受而显得格外脆弱,“你们可以跟我说的,没、没必要这样。”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
若换个人在场,估计早就把她抱进怀里哄。
但何觅只会怒斥出声,敏感的神经被挑拨,加上病体侵蚀,她疯狂地跌撞下床,用力抱住女生的脸企图逼她闭嘴:“你在说谎,明明是你先不配合我们的,凭什么要反过来指责我们的错!”
虞辞脸颊被捏得一阵酸疼,她掐住何觅手腕,声线颤抖微弱:“我没有,妈妈,我真的没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虞辞神色错愕的偏开脸。
“乖乖!!”
从听筒里透出来的声音染着机械都难以掩盖的焦急。
虞辞状似没听见,呆愣着迟钝地抬手去触摸被打到的地方,指尖摸到一丝刺目的红。
其实她脸状况挺好,刚何觅抬手时她就提前偏开了,被打到的只是下颌跟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