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发言。
若是让虞念试着过她重生后幼年至今的一小段生活,虞念可能撑不到三天就会疯。
虞辞将橙子掰开成两瓣,她也没给虞念,省得招嫌弃,自己悠哉吃着,格外安逸:“你说的对,当个正常人很好。”
语气相当诚恳。
但虞念根本不吃她这套。
相同的话术她从虞辞那听过太多了,嘴上甜滋滋哄着人,心里想得实则全是怎么噎死她。
虞念收回视线,看向躺在病床里脸色灰白戴着呼吸罩的妈妈,从胸腔里溢出声很长的叹息:“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住院吗?”
虞辞嚼着橙子,没回答。
反正无论她开没开口,虞念依旧会说。
果不其然。
虞念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得将话顺下去:“是跟外公吵架。”
她想起昨晚何觅跟何明荣视频通话的场景,眼角余光观察着女生的神色,抬手将鬓边碎发撩到耳后,接着说:“昨晚十点多妈妈跟外公视频,聊到你的事情,听到你一个月没去学校上课,就吵起来了。”
空气里安静的只剩下虞辞继续拿橙子开削的声音。
虞念指尖微顿,莫名其妙地从她动作里品到一丝威胁。
似乎只要她说错话,那把直接插进果肉里的刀就会插向她心脏。
唇角微僵,她抛开心里乱七八糟的诡异想法,缓出口气才慢声道:“不过,你也不用紧张,这次是外公先挂断的电话,他没事,有事的是妈妈。”
何明荣要有暗示,宋青岚的电话昨晚就已经打到她手机里了。
虞辞慢条斯理地转动水果刀,没削皮,她从里往外挖着吃,画面有些许残忍。
“医生诊断是药物性肝损伤,”虞念提到何觅,柔和嗓音出现几分情绪化波动,疲惫中难掩不舍和心痛:“已经引起肝衰竭,没有多久了。”
肝衰竭患者的存活时间和衰竭的严重程度、肝脏的基础情况有关。
何觅很早前肝就有问题,期间不断吃药,慢性肝病爆发了急性肝功能失代偿,处于肝衰竭晚期患者,病死率很高。
意料之中的结果。
虞辞脸色平静的听虞念讲完,甚至颇有闲心的给她递纸巾。
虞念没接,目光死死盯在她那张脸上,一字一顿道:“你不伤心吗?”
“为什么?”虞辞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淡然反问:“你觉得我应该伤心吗?”
“她是生你养你的妈妈啊!”
虞念不理解。
为什么虞辞可以冷漠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曾经遭遇过多少不堪,就算虞家曾经抛弃过她,可她身上依旧流着虞家人的血,而虞家也养过她三年!
“姐姐,”虞辞把纸巾凑到她脸上,虞念躲开,被她强行捏住下巴掰回来,指尖轻柔地擦拭着:“你讲错啦,她只是你妈妈,不是我的。”
早在她被囚禁阁楼的时候,何觅在她心里的位置,便从母亲跌落成恨之拆骨剥皮的仇人。
“但我会难过的,”她松开虞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神略显无辜和惋惜:“毕竟她是外公的女儿,她死了,外公难过,我也难过。”
说到底只是因为何明荣对吧!
虞念忽然感觉一阵齿冷。
在她眼前的面容姣好的女生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她就是个毫无道德感,毫无人情味的神经病。
“疯子,”虞念咬紧后槽牙痛骂一句:“我甚至不知道该可怜你,还是骂你。”
虞辞眉眼愉悦弯起,似一弯皎洁明月,单纯又讨喜。
虞念却像看怪物一样凝视她,冷声道:“比起你,我至少算个正常人。”
她从出生起有父母疼爱,家庭幸福,抛开病弱的身体,她比虞辞好千倍、万倍。
而虞辞只是烂在地里渴望得到过路人怜悯救她与肮脏的可怜虫,可悲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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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病房,虞辞上到院长办公室找楚轩静。
“师姐想接手这台手术?”
桌面摆着份病例和手术报告,患者名字是何觅。
楚轩静认出这人,是虞辞的亲生母亲。
当初让她上虞念的手术时她拒绝了,现在,她却主动提出要当何觅的主刀医生?
“不,”虞辞笔直长腿散漫交叠,葱白细指点在额角,“我协助就好。”
楚轩静又不理解了:“啊?”
以虞辞的地位,没必要去给其他医生打下手。
“不可以吗?”虞辞眉梢轻扬。
楚轩静急忙摆手:“不不不,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这种能培训医生的好事怎么能放过,他当即打电话通知科室,将虞辞安排进去。
等何觅上第二台手术时,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小女儿。
她眼神已经无法用震惊来描述,说是恐惧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