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站出来往右走就是一整排的病房。
周思齐带着虞辞一间间走过去,遇上有熟稔的病人还会多聊两句,顺带问问虞辞是什么人。
她滴水不漏的遮掩过去,只当女生是新来的实习生。
还剩两间查完,周思齐一路上跟虞辞聊学校的事情,跟她说华蛟冉的安排,正想问对方要以什么身份入校,就听病房里传出细微争吵声。
“妈,这个我能不能不喝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和风细雨的,听着挺舒服。
而另一道回应声则苍老许多,语气强硬:“不行!你生孩子原本就亏损身体,不吃点好的补补,怎么喂睿睿?”
周思齐皱眉,在门上敲了敲,“查房了。”
内里动静这才小了些许,等过两秒,她直接推开门进去。
虞辞落后半步,捧着护士站小姐姐给的保温瓶慢条斯理地喝着水润喉,站在门边没进去。
从这个角度看,她正好看清半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很眼熟,是张媛,旁边端着碗那位应该是她母亲,或者婆婆。
虞辞眼尾微微往对方手里的碗瞥去,黑乎乎的不知道是药还是什么玩意,冒着蒸腾热气,闻起来有点腥,散着胶制品烧糊的味道。
她隔着老远都能闻出问题,周思齐离得近,闻的比她更清楚,做完一系列询问检查后,转过身看向那个碗,问:“这是什么?”
“哎哟,就是一点补身体的汤,”白老太太没想到眼前护士鼻子那么灵,当即兴致昂扬的介绍起来:“你是不知道,这女人生完还在身体亏损的厉害,这一亏,就没办法养孩子。”
“所以我就炖了点补汤给她喝,好让她好快点,”说到此处,她话音陡然下转,吐槽道:“但这孩子!死活不肯喝,倔得很!你来帮我劝劝她了,我这不都是为了她好吗?”
起早熬两个多小时才得出一小碗,结果儿媳妇一脸嫌弃,说难喝。
可那都是她的辛苦,如果不是为了儿媳妇着想,谁愿意早起费神费力?
白老太太想让周思齐帮着劝,有外人在,以张媛的脾性肯定不会让她为难,没准就同意喝掉。
张媛却摇摇头,皱起眉看向周思齐:“周护士,这碗汤我刚刚尝过一口,味道很奇怪,而且喝下去之后还有点头晕,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头晕?”周思齐连忙伸手:“给我看看。”
她素来在人际交往方面迟钝,语气自然委婉不到哪去。
白老太太竖起尖眉,仗着年纪大教训道:“你什么态度?医院让你这么跟病人家属说话吗?!”
周思齐不为所动:“碗。”
白老太太当即气得胸口起伏,口中恶语不断,什么难听的词都有,把冷心冷面的周思齐给骂得脸色沉沉。
但说穿了,她就是不给汤。
“药里有水银。”
女生淡漠微凉的声音倏然插进乱局里。
如同冰川清雪,浇醒理直气壮的白老太太,骂声顿一秒,遮遮掩掩的拔高音量:“什么药什么水银,你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周思齐,”虞辞无视她,拧好保温瓶盖:“给产妇催吐,通知急诊科。”
距离张媛喝下药应该才过三分钟。
她掐着点让周思齐行动,来得及。
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提醒,单纯是她想让白老太太看看,她的愚昧和无知,会害死一条无辜生命。
周思齐在听到水银那刻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上手去扶张媛,进行催吐。
“哎你干嘛!”
白老太太动手要拦。
虞辞一脚把垃圾桶踢过去。
老太太猝不及防被撞到小腿,往后推是歪到脚跌倒在地,哎哟哎哟扯嗓子喊痛,而碗没拿稳,撒了一地狼藉。
“呕——”
下一刻,带着血丝的呕吐物掉进垃圾桶。
张媛脸色青白,仿佛被抽掉魂般双眼无神。
白老太太看呆住,连疼都忘了喊。
周思齐等到张媛把黄疸水给吐出来,忙不迭拨打急诊室电话。
患者被送到急诊室治疗。
家属接到消息赶到时,张媛已经脱离危险期进重症监护室留观。
“到底怎么回事?”白泰清听到妻子出事那刻心脏差点跳出嗓子,顾不得还有会要开,急急忙忙奔往医院。
现下得知张媛没事,他整颗心才稍稍落下一半,有耐心问情况。
急诊科医生解释:“患者误食水银,抢救及时,误食量少,没造成大危害。但下次必须要注意了,产妇刚生完孩子,径口而入的东西一定要再三检查,确保无恙。”
白泰清惊了惊:“水银?!”
好端端的,怎么会吃到这东西?
他谢过医生,在重症监护室看过张媛后,找到在医院照顾儿媳妇的母亲。
白老太太面对儿子完全没有面对儿媳时气盛,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把白泰清整头疼。
恰好周思齐路过,她顿时指向女人,振振有词的甩锅:“就是她!我炖了汤给媛媛补身体用,想问问医生有没有问题,是她告诉我没问题,我才让媛媛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