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如帛。
四更天的时候,慕容烈抱起沉睡的小娘子,放进温泉汤池里。
亲自替她清洗。
怕吵着她,动作放得格外轻柔。
以至于……
再次回到喜房的时候,叶凤顷还在睡着。
将人放回锦被之内,男人这才步入温泉内,清洗自己。
吃饱喝足后的男人透着魇足,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平日里的冷漠散得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还在回味那令他无法自拔的美妙滋味。
他不是纵情之人,却要了她几乎一整夜。
听到她哭着求放过的时候,到底还是软了心肠。
男人泡在温泉里,耳朵却是灵光的紧,听到外头有细微的动静,立刻披衣起身。
轻手轻脚走出喜房。
看到半跪在地上的袁刚,目光恢复以往的清冷。
“这般慌张,所为何事?”
袁刚指指柔仪阁方向:“回爷的话,皇上来了。”
慕容烈皱眉。
这个时辰,父皇过来,他一夜未眠?
抬脚迈向柔仪阁,步履匆匆。
“儿臣见过父皇!”
慕容放正背对正门,在翻看兵书,听到声响,回身。
“起来吧。”
“朕是不是打扰了你的洞房花烛?”
慕容烈不说话,一脸不忿。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有没有打搅到儿子的洞房花烛,你心里没数?!
他不说话,慕容放也不生气,轻叹一声。
来到他身旁。
“朕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可朕是天之子,天下子民皆是朕的儿子。”
“朕身为君父,焉有不顾子民生死之理?”
“你是朕的儿子,天下子民就不是了吗?”
慕容烈没有说话。
但……
父亲的话,他听了进去。
正如顷顷所说:倘若人人都如那些贪官污吏一般欺压百姓,百姓皆死,哪里还有家国可言?
有百姓,才有国家。
只有国,而没有百姓,又哪来的国!
“父皇,大道理就不要说了吧?”
“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他也想和叶凤顷游历四方,不管这些糟心事。
可……
倘若连家和国都没了,又何谈游历四方?
家国天下,始终是他肩上的责任和义务。
慕容放在儿子身前站定,拿出一卷明黄圣旨,递到他手里:“这是朕给你的密旨,你收好。”
“此次你代朕巡牧百姓,务必事事以百姓为先,且不可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慕容烈跪地,接旨。
“儿臣明白!”
慕容放怜爱的看他一眼:“行了,你和顷顷放心去允乐,就算是把天捅破也有朕顶着!”
“朕知道误了你的洞房花烛,待你归来,再补你一个!”
亲手搀起跪在地上的儿子,眼底尽是疼惜。
父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慕容放才离开。
回宫的路上,他问富保:“富保,你说朕对烈儿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这个当口,不仅不擢升他,还贬他去那苦寒之地,是不是错了?”
富保想了想,才道:“回陛下,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陛下这是在为我大周的千秋万代着想。”
“老奴觉得,殿下会明白您这一番苦心的。”
慕容放点点头,看向轿外:“先不回宫,去趟姚府。”
今晚,顷顷出嫁,阿婉一定有诸多不舍,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她身边。
慕容放到的时候,姚淑婉还没有睡下。
听到金玲的禀报,鞋也没穿就迎了出来。
“陛下,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看看天色,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该早朝了。
慕容放摒退所有人,上前亲自将她扶起,令她坐回床上。
手立时握住她冰凉的脚。
“又这般胡闹!”
“自个儿的身子一点儿也不当心,回头非得罚你不可!”
姚淑婉只觉得记忆穿梭,瞬间就回到了两人年轻的时候。
那会儿,夏天天气热,她经常脱了绣鞋在院中跑来跑去,连刬袜都不穿,就这么光着脚。
有一回,慕容放偷偷翻墙来找她,看她这般,立刻将她的脚捂在掌心里。
回忆与现下重叠,看着那人鬓边的白发,她突然就掉了眼泪。
“陛下与妾身都老了。”
虽然是春天,入了夜之后,这天气还是冷的。
那人温暖的掌心让她的脚多出几许温暖,连带着心尖尖上也是暖的。
“阿婉,朕好想念从前啊……”
“只有你和我……”
姚淑婉眼泪掉的更凶:“陛下,已经过去了,想也是徒劳。”
“如今两个孩子又喜结连理枝,过去的事,咱们就都忘了吧。”
慕容放替她暖脚的手一滞。
呼吸一痛。
―――――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