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强制共情了么?”
蓝景仪道:“是的吧?”
金子轩道:“这应该是不久前的事?”
——他已经好多年没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了,骨子里有什么东西霎那间被唤醒,喧嚣沸腾起来。一睁眼便是一抹刀光,一片血影,还有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它轰然倒下的身体。
聂明玦道:“五个月前。”
——这个身首分离的人,家袍背负炎阳烈焰纹。魏无羡看着“自己”收刀回鞘,口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头捡了,吊起来,给温狗看。”
温宁的脸色隐隐有一点发白。
哪怕并不同道,他毕竟还是认可自己与温旭、温晁这些人的关联,岐山温氏大树倒塌已成定局,即便温情先前已与蓝、聂几人达成了协议,也算后路无忧,来此处之前,他也是聂明玦眼中的“温狗”,没什么不同。
看着那一段对于战场血腥惨烈之相的描写,魏无羡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心头倏尔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原本射日之征当中,凡是上了前线的人,都是多多少少神经紧张、火气甚重,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这般无差,他自己更不例外。
但他到此时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从进入这空间伊始,就仿佛格外平心静气,悲愤、唏嘘等诸般心绪波动固然有之,但几乎都不至于情绪失控,就好像……
一念方起,他就忍不住将手覆在了小腹处。
——难道说,起初对丹田的感知,并非错觉?
那么出去之后,这状态又是否会有所变化?
若是没有,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他可以重新修出一颗金丹、再次有了使出那惊艳一剑的机会、得以以正统之途登顶的机会?
只要这么一想、哪怕不能确定、哪怕只是一点可能性,魏无羡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震颤。
他固然从不后悔剖丹给江澄,但对于自己修为尽丧、不得不倚仗外道、小心翼翼隐藏这秘密,又怎么可能毫不介意?
忽然,他听见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猝然惊醒。
蓝忘机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紧张与关切。
魏无羡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怎么从前就看不出呢?
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
蓝忘机道:“你方才……”是在想什么?
魏无羡用力地回握了一下蓝忘机,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胡思乱想,成与不成,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来日已经不同了。
他要一辈子站在这个人身边、好好地站在他身边。
关于金丹的想法直接成了固然可喜,就是不成,难道他就走不通这条路了?
魏无羡跑神的这一会儿,水幕上已再一次提到了孟瑶,随后便将他身世、经历,简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全都揭了个遍。
孟瑶本人倒还没有如何,反倒是金凌与金子轩父子两人,一个念一个听,都是一般的尴尬、窘迫至极。
金凌脸色俄而涨红俄而铁青,金子轩更显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本来他早知自己的父亲风流多情,区区私生子也不会放在眼中,顶多觉得把人踹下金鳞台有些过分。但这天书一路读到现在,孟瑶之才能、手腕诸人有目共睹,他再是高傲,也不会继续轻看他。这会儿看对方如此被人轻贱侮辱,过程中还一次次提起自己的名字,能自在才怪了。
——于是,孟瑶便被人从金麟台上踹了下来,从最上面一级,一直滚到了最下面一级。
诸人几乎都为此行径或轻或重皱了一皱眉,唯有聂怀桑不为所动,脸色晦暗地盯住了下一句。
——据说他爬起来之后,什么也没说,抹掉了额头上的鲜血,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行囊就走了。
他心中对此人的忌惮戒备顿时更上一重楼。
——射日之征开战后,孟瑶便投入了清河聂氏门下。
聂怀桑道:“给兰陵金氏扫地出门之后,孟兄又为何要来我聂氏?”
这话前半句说的有点不客气,孟瑶却岿然不动,自若道:“聂宗主为人磊落公正,不以出身论英雄。且清河聂氏于射日之征初起便为主力,我欲建功立业,自然愿入聂宗主麾下。”
聂怀桑道:“那你后来又为何拿了我大哥的举荐信去了金氏?”
孟瑶与他对视须臾,慢慢道:“聂二公子,我毕竟是兰陵金氏血脉,我欲建功立业,为的也是叫我父亲认可我。聂宗主愿意提拔我、给了我举荐信去见我父亲,无论如何,我都是感激不尽的。”
“无论如何”?
聂怀桑挑了挑眉:看来孟瑶在琅邪的日子很不如人意。
他正要再说几句,却被聂明玦喝止:“好了,少说些有的没的。专心观书。”
又对孟瑶道:“我提拔你,是看重你能力为人,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你也少胡思乱想!”
他虽然没听懂这二人对答中的暗潮汹涌,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并不友善、可以说颇有问题,遂干脆利落地阻断。
聂怀桑只得暂且作罢,孟瑶低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