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吐口水挥舞竹竿,晓星尘就像没听到一般,神色平和地走了过去,薛洋还笑了笑。但那眼神可半点也不带笑意。
江澄道:“薛洋动了手脚还用你说?!关键是他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金子轩噎了一噎,没好气道:“这不是已经在讲了么?”
——阿箐一连翻看了好几具尸体,翻起他们眼皮,俱是白瞳,还有几个人脸上已经爬满了尸斑,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很像走尸,但,他们真的都是活人。
——他们本可以说话,可以表明身份,可以呼救,但坏就坏在,他们全部都被人提前把舌头割断了。每一具尸体的嘴边都淌着或温热或干涸的鲜血。
读到这一句,诸人不约而同,感到遍体生寒。
紧随而来的就是怒火中烧。
聂明玦手上无刀,只有狠狠一拳砸了下去,几乎是狂怒地道:“丧心病狂!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孟瑶看似冷静道:“于薛洋这种人,肆无忌惮作恶惯了,恐怕早遭了不知多少骂,若一个个都这么记下杀过去,他没气死也要累死。所以他这样做,根本还是为了借刀杀人,要让晓星尘道长手染鲜血、再有朝一日知道真相、痛苦崩溃——实质和他曾经屠杀白雪观,一般无二。”
魏无羡冷嗤道:“照孟兄这么说,难道还要怪我小师叔得罪他不成?”
孟瑶道:“怎会?说到底是他歹毒阴损、丧心病狂。这样的人,谁沾谁倒霉,但凡懂点是非,也怪不到晓星尘道长头上。”
他恳切道:“栎阳常氏灭门后,假如晓星尘道长袖手旁观、任他逍遥法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他祸害。到时情形未见得更糟,却一定不会更好。至于晓星尘道长插手后还让他脱身,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时运不济尔。”
碍于金子轩脸面、也是因为那位金家家主说到底是自己生父,他终究没有点明那个导致薛洋被定罪后,仍能再次翻身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但在场的人又有谁会当真想不到做这“好事”的人是谁?金子轩顿时露出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的神情,只觉得面上好像被火燎过,辣辣的发烧。
江厌离看他窘愧,难免生出几分心疼。但一想到底还是未来的金家害得旁人更惨些,便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箐虽然见识不足、没有发觉这活人变走尸的戏码,却天然对薛洋有一重戒备,始终不肯放松警惕。
魏无羡看得颇感悲凉。
无论阿箐如何警惕,晓星尘的命数,从这一刻起差不多就可以说是注定了。
诚如孟瑶所言,薛洋做下这样的事,根本还是为了借刀杀人。
借晓星尘的刀,杀晓星尘其人。
不仅要杀死这个人,还要折断他的脊骨、践踏他的心志、粉碎他的魂魄,让他彻彻底底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一天夜里,冬风呼啸,三个人都挤在小房间的破炉子旁取暖……听阿箐一直吵着要晓星尘讲故事哄她,不耐烦道:“别吵了,再吵把你的舌头打个结。”
阿箐央着晓星尘要听故事,后者无法,又实在没有听过什么哄孩子的故事,只好将实实在在的师门往事拿出来讲一讲了。
魏无羡一手托腮,直勾勾地看着水幕,道:“小师叔,你现在,还想要下山入世么?”
——晓星尘道:“因为仙人自己就是不懂山下的世界,所以才躲到山上来的。她对徒弟说,如果你们要下山,那么就不必回来了,不要把外界的纷争带回山中。”
抱山散人是得道的仙人,理应看破世情,尚且畏惧尘世纷繁,要躲到深山当中不问俗事。晓星尘心如朝露,白纸一张,当真有可能抵得住这滚滚红尘倾轧么?
晓星尘神情渺茫,道:“我不知。”
他道:“我心意如一,从前也自以为意志坚决。如今有机缘窥看天机,却觉得将山下世界想得太简单了些,以我一人之力,妄图救世,不过扬汤止沸,甚至抱薪救火,反倒害人害己。”
魏无羡道:“小师叔你这么说自己可就太严重了……唉。”
他抓了抓头发,一时居然想不出该怎么劝解,不禁真心实意地后悔起先前为什么要问那么一个问题。
蓝启仁道:“心怀救世之念,行救世之事,纵使杯水车薪,却也是心怀赤诚,无论如何,称不上抱薪救火。”
晓星尘道:“多谢蓝先生好意。”
话虽这么说,只看他神情,也知道没那么快就能听进去。
蓝启仁暗暗叹气,却很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暂时不再劝了。
不久,听见前排蓝景仪道:“思追,你说延灵道人,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啊?”
——晓星尘道:“是的。第一个下山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弟子。他刚下山的时候,因为本领高强,人人敬佩称赞,他也成了正道中的仙门名士。不过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性情大变,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最后被人乱刀砍死。”
不等蓝思追回应,他又喃喃道:“不管怎么说,一开始既然是人人敬佩称赞,人品纵然比不上含光君,那也一定不会很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