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我的这个女生也在哭泣,虽然看不出年龄,但她的头发早已让冲击波和气流打散,披头散发,额头前的刘海也凌乱地被拨到一边。她的身体跟着抽泣的节奏抖动,而我的耳朵也恢复到正常状态,甚至可以听清她的呼吸。
我背靠墙坐下来,杵了杵她:“别哭了,有辐射尘。”
她回头看向我,眼睛里充斥着的泪水,在由备用电源运转的白织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凌乱的头发,在冲击波的洗礼下变得犹如拖把一般干枯。
她离我很近,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我能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并没有听见我说话,看来她的听力还没有在冲击波后恢复。我用手立起她的衣领,用手比划着让她学我捂住口鼻的动作。
她才明白我的意思,捂住口鼻后,把头埋在臂弯里,不再说话。
我抬起头,周围坐着的人群显然比我进入时要多的多。他们之间大多数都不认识,逃难的浪潮将熟悉的彼此冲散了。有的人已经起身去找了找同学了,而和我一样靠墙坐的人群则是死一样的安静。
我也想去找小路和班上的同学。但是说不定一会还会有新一轮的袭击,更多的核弹落下。
我决心不再理会任何人,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闭眼,睡觉。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体力。
地库里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并没有停止,偶尔传来老师的叫喊:“还有谁受伤了?!受伤的人来我这边!”
好吵。好害怕。
一时半会,我根本无法进入睡眠,心里忐忑不安外加环境的噪声干扰。只能算得上是闭目养神。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那我之后又该去哪呢?回家吗?
同学们有及时进地库吗?不知道要不去找找看?但我担心待会还会有核弹落下。
迷茫。我在心里迷了路。
一小时前,我还是一个处在和平时代的男高中生,享受着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而现在我就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保护自己了。
往事的回忆涌上心头,小学就认识一直玩到现在的好朋友小路,有快乐有悲伤的故事。
我意识到,从这么一刻起,过去的一切美好都要和我挥手说再见了。
想到这,莫名的更咽。我咬住嘴唇,硬生生把泪水拦在眼眶边,不让它流下来。
突然,我嗅到烧焦的气味,抬起头,室内竟然飘来阵阵浓烟!真是祸不单行,果然是火灾!
人群对此做出了混乱的反应,几个有行动力的人慌忙向外跑去。但是地库深处唯一的通道就是连接着地库大厅的门廊,而此时已经是浓烟滚滚。
火灾发生的地方不在地库深处,而是地库大厅。深处目前烟雾稀薄,这让我还有时间可以逃生。
不少学生都冲进浓烟,从唯一的通道离开。我站起身,长时间没有血液流动受到阻碍的双腿肌肉传来了一阵刺痛,疼得我在原地蹦蹦跳跳。
我得在浓烟将深处填满之前离开这里,起码要到地库大厅去!
向着浓烟飘来的地方逃生是火灾求生的大忌,但在地库这样特殊的情况下,坐以待毙,只会窒息。
可能是因为我的位置在最深处,在我站起之后,这里的剩下的人已经稀稀疏疏。就在我缓缓腿的时候,空气的温度已经明显上升了。
已经被烟雾包裹住了,室内充满了灰蒙蒙的薄雾!
我正准备向通道冲一把,看看能不能冲过去。但是我脚边,刚刚哭泣的女生一动不动,还保持着靠墙坐下埋头的姿势。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想法,马上放低姿态,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她像失去平衡的布娃娃,侧倒在地。
不会是......
我马上跪倒在地,拨开遮挡住她脸的头发,看见她双眼紧闭,手指放在鼻前,还好,有呼吸。
应该是昏过去了,我得带她离开这里。
烟雾的浓度以及室内的温度也在此上升了一个层次,憋不住呼吸,换了一口气。鼻腔火辣,像是吃了一口滚烫的沙子!
我双手把她从地上捞起,用一个类似公主抱的动作把她撑在我的胸前。并不太重,我没有花太大力气就把她抱住了。
火灾产生的烟气,人吸入后容易引起呼吸系统烫伤或神经中枢中毒,这意味着我必须在一口气的时间离开地库深处。
我祈祷不会经过烟火核心区。
如果烟火核心区分布在通道内,那么我们将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