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尚还未能明白她这话中意思,就觉脖上一阵剧痛,翻了个白眼,松开了面前软弱无害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手在脖间捂了会儿,拿下来一看,果然是一手鲜血。
趁着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容仪离他远了些,手里还攥着那根钗子。
可那人迟迟不倒,就那般死命的盯着她,甚至还往她的方向追了两步。
伤了他容仪并不怕,可见他此刻还有力气朝自己追过来,容仪确实有些怕了。
她虽是微弱女子,可方才用下去的力气,没有九分,也有六分了,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且钗子上又大有文章,插进血肉中,即便是不死,也不应当还能站着朝自己追来。
惊诧只是一瞬,他轰然倒地,那被钗子插进去的伤口已然发黑,血并没有就出来多少,渗出来的皆是黑血。
看着他倒在自己的面前,容仪的心脏蹦蹦蹦的跳了起来,她拿起钗子,那钗果然深入了,半截都是血迹。
她杀人了,亲手杀了一个欲要毁了她的人。
容仪心里慌乱不已,可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风里来雨里去过了这么些年,能端住的地方,定是能镇定住的。
这个时候,她绕到那人身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此人背后竟插着一只箭?
容仪蹲下来看了一眼,确信看清了,这箭上光秃秃的,只尾巴上有一朵云,这不是王府暗卫,也不是姜家军的箭,容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那箭飞来的地方看过去。
可老林里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谁?是谁?”
在背后放冷箭,杀了此人的人,即便自己不认识,应当也不是来害自己的,否则,现下躺在地上的,就不单单是他一人了。
周遭一片寂静,就在容仪以为不会有人出现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容仪握紧了钗子,死死地看着那来人的方向,可他只走了两步就停了,遥遥相对,他说:“夫人莫怕,你家暗卫马上就到了。”
能这般说话的人,想来不能是敌人了,容仪放心了些。
“你是何人?”
“我奉主之命前来护送夫人,夫人今夜就当没看见我,夫人请放心,这一路,夫人都会相安无事。”
容仪微微蹙眉:“你的主人,我可认识?”
那人一顿,似轻笑了一声,他说:“当认识的时候,夫人会认识的。”
说罢,他转身便走,只走了两步,又停了一下,对她说:“夫人胆气十足,杀了个人渣,不必为此介怀,此等亡命之徒只是单单要了他的命,是便宜他了,若是让将军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只怕他的心肝脏都要被刨出来,扔到山头去喂野狼了。”容仪心里微疼,看着他离去,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死绝的贼人,深深地沉了口气。
还不等她害怕多久,暗卫和府兵皆赶来了。
容仪话没多说,随着他们回了客栈。
客栈老板站在大堂不安的来回踱步,见人被带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忙说:“这日间,每间客房都是打扫过的,我们这边虽不是什么大镇,可治安向来是好的,我全然不知竟有贼人闯进了我家客房,惊吓到了贵客,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那护送的暗卫头子恨得牙痒痒:“此番是没出事,但凡是出了一点意外,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他们这一行人,打扮的虽没有特别华丽,单从气质和言行也可看出,这一行人,绝不是那一般的人,非富即贵,老板深知自己是闯了祸的,一脸苦涩,连连赔罪。
容仪已然疲累,看了眼老板,说:“我们这一行人奔波的厉害,今夜又逢此意外,还请老板多烧些热水来,我想沐浴,在做些吃的,我手下这些人都累着了,会武之人,多食才会有力气。”
此番话一出口,便是不打算再深究追究了。
世子妃发了话,其他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容仪只身上楼,回到卧房后,呆坐了许久,而后放下手中的钗子,正想给自己倒杯水时,见自己手上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深深地红痕,还有指甲印,再看一眼那钗尾的血迹,连连叹气,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劲来。
而楼下,几人说起夫人的事迹很是热烈,什么夫人英勇无比,虽为女子,但却能孤身对抗贼人,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贼人已然倒地身亡。
还有人说,夫人福泽深厚,等他们检查那贼人的伤势时,才察觉到他身上共有两伤,那一处致命伤,便是在脖颈处,那带毒的钗子插入脖颈,使他毙命。
至于背后的一处箭伤,便是夫人运道极好,遇到了好心的赶路人。
当然,也有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深更半夜,便是赶路人谁会多管闲事?可再一想来,夫人又无任何理由会说谎,他们自己的人没赶到,那箭确实不是自己人射出去的,除了遇到好心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
大半夜忙活了这么一下,楼下的人吃饱了饭养精蓄锐,容仪便只泡了个澡,又将那钗子仔仔细细的洗净了以后才回到床上睡下。
这些年,在体面与狼狈之间摸爬滚打,这心思早就修炼的安稳如山了。
今夜的事情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