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二人走后,佘太延又独自在屋檐之下站了许久,看着院落里的景色,想着这些年白虎镇的变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时,一道倩影走来,走到他身边,柔声说:“都说了,叫你不要老是叹气,总是叹气,身上的好运都被你叹没了。”
佘太延苦笑一声:“我身上哪还有什么好运呢?你看看这些年,白虎镇在我手里都成了什么样子,我这个镇长做的真是失败。”
佘童氏微微蹙眉,她说:“不要总是这么说自己,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们这儿地方不好,治理这些黄沙得花不少银两,可是,这些银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有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看你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佘太延看着她说:“生白发就说明我老了,我们不年轻了。”
佘童氏暗叹一声,摇了摇头:“人啊,这一生若无天灾**,说起来很长,可我却觉得,这一辈子过得很快,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老一辈的人也大都不在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就要被迫承担起一些责任,再也没有人来教我了。”
听妇之言,佘太延并没有觉得她这些话幼稚可笑,只听着心疼,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说:“跟着我让你受罪了,若当初你嫁的是一平凡门户,就不会跟着操这些心了,顶多也就是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而操心。”
佘童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操心,可我操心不是别的,而是你,你太不懂顾惜自己,我操心你人还没老,心先七老八十了,咱们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过呢,何必自苦?何必压抑呢?”
佘太延笑笑:“夫人说的是。”
“我说的本来就是,重要的不是我说的是不是,而是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方才下人来说,你有贵客招待,还带去见了大伯,我就一直没过来,可现在接待完了贵客,你还是愁眉苦脸的,是南蛮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接待的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
佘太延迟了一下,说:“这件事情我不能同你细说。”
听到此话,佘童氏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说:“不能同我说的事,那我就不问了,只是这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你,总归不管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呢。”
佘太延笑了笑:“你知道该如何开解我的,今晚我想喝鱼汤。”
“好,正好昨天差人去买了几尾活鱼,养的还不错,今晚就做鱼汤。”
说罢,她转身去忙了,佘太延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微敛,他回了屋里,看着闭眼假寐的大伯,问:“要不要去床上躺会儿,一会儿又要吹风了,这的窗户得关起来。”
佘余庆没睁眼,“嗯”了一声,说:“你去把窗户关起来,再叫人来把我放到床上吧。”
佘太延亲自关了窗户,他并没有去外面叫人,自己亲自将大伯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察觉到是他在抱自己,佘余庆只是睁开眼看着他,情绪平和,还带了点笑意,说:“这些年你都壮了不少,以前的延儿偏瘦,瘦的不好看。”
佘太延笑笑,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大伯最初瘫痪的时候,情绪变得暴躁异常,他原本就是如现在一般,但又和现在不太一样的温和平静。
但是人生因为瘫痪陡然发生变化,从一个正常人成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的废人,任何事情都是别人替他做,他坐在轮椅上只能干瞪着眼睛。
那段时间他也变得特别挑剔,有些时候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会惹怒他。
佘太延心疼大伯身上的变故,那段时间,叔侄之间的争吵也不在少数,大多都是佘余庆发火,而他沉默。
只那一次,刚接手镇长,处理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一头丧气回到屋里时,看见大伯躺在外头晒太阳睡着了,而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阴沉,怕下大雨,他也没多想,亲自去将他抱了起来准备送回屋里。
就那么一下将他惊醒了,而后就是长达半个时辰的怒火发泄。
起先他没还嘴,直道大伯说出那句:“我是不是碍着你们的眼了?现在是不是都巴不得我死了?!”
他什么火气都愿意承担,因为他知道大伯心里苦,但是他就是听不得大伯说那个死字。
当下脾气也上来了,怒吼了出来,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吗?还是这个府里谁造成的?自从你出事,就看谁都不顺眼,在你面前连笑都不敢有,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怕惹你不痛快,你心里不痛快了就要骂出来,吼出来,我们受的憋屈谁又知道?你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我,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每天回来已经够累了,还要分担你的情绪,大伯,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
当时的原话说的有些重,也很难听,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同自己的大伯说过话,当他发泄出来,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的时候,原本暴怒异常的大伯瞬间沉默了下来,事情过后,他也很后悔,大伯突遭变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比谁都不好受,所以,他的情绪才会变化无常,自己当日就该忍一忍,实在是不该对他说那些话,如今他是不吼也不怒了,却将所有的心事都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