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奉城有异动,朱苓毓又被幽禁了起来,她和外面的联系算是彻底断了,但容仪总觉得这背后没有那么简单,悄悄的开了个口子,让她往外传了一封信。
只是这信还没等出城,就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里,当夜,传召的口谕就下来了。
姜益民带着儿媳进宫。
此刻天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坐在马车里,容仪静默不已。
公媳到底是不方便同乘一辆马车,姜益民和她便分开在两个马车内。
容仪这次只带上了白婆婆,路上,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白婆婆的心也一下一下的打着鼓。
“夫人,都这么晚了,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呢?若是有急事,让王爷去就好了,为何还特地交代要带上您呢?”
随着车动,容仪也微微晃动,插在发中的步摇轻晃,而她神色奇异的平宁。
“应该是我让朱娘子寄出去的信,让皇上劫去了。”
白婆婆大吃一惊:“啊?信?什么信?这种时候,朱娘子往外寄信,这可如何使得呀?”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如今,宫中对她的态度不明朗,这一封信若是能寄出去,寄到奉城,或许能让她戴罪立功,若是寄不出去,就如此刻这般情况,我们进宫一趟,大概也能知道会是什么态度了。”
白婆婆吓得背后发汗:“这可真是一个险招啊,若是弄得不好,引起皇上猜忌,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这种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怕是都要引起轩然大波的!夫人,您这胆子实在太大了些,前些个日您不是还说,要量力而行,尽人事,听天命吗?可您这么一来,可就被动了,您与这件事本来无关,现在也扯上关系,万一以后要是发落起来,您也是逃不脱的呀!”
看她这样着急,容仪反而越发平静了,甚至莞尔一笑,目光含着温柔,说道:“别怕,你不是说,咱们的这位皇帝是一位明君吗?既然是明君,咱们就说理的时候,纵使这一步确实不太聪明,但至少……走出去了,只有走出去了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白还是黑。”
白婆婆哑口无言,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且事先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就说明夫人她是早就在下定决心了,知道若是同他们说了,必然是会被阻拦的,就干脆自个儿把事儿办了。
“您做这件事,就只有您和朱娘子知道吗?”
“玉衡也知道,她的嘴巴很紧,你放心吧。”
白婆婆心里五味杂陈,摇摇头说:“既然知道,也不规劝着,这要是闹出大事了,该怎么是好呀?”
容仪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京城的夜晚很是喧嚣,大皇宫内却很安静,进入甬道。,周遭一切的声音仿佛都停止了下来,只有晚风擦过树叶的沙沙声,夏蝉孜孜不倦的叫声。
都说皇宫之内抬头不见天,眼前的路一条道走到黑,永远没有尽头,生活在这皇宫之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享受无边的寂寞……
容仪知道外面是宫女太监在带路,就着窗台之上的烛光,她看向白婆婆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您觉得,生活在这里,是种什么感觉?”
白婆婆目光微动,亦低了声儿,说:“这里,只有能耐得住高山之寒的人才能住得惯。”
“老奴小的时候,也曾问过母亲,京城究竟是什么样的?皇宫又是什么样的?每隔三年都会有秀女进宫,有的人留下,有的人回去,回去的人大部分都失魂落魄,好像丢了无尽的财富一样,看着她们的样子,老奴实在是好奇的厉害,就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到京城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个繁华法。”
“你现在看到了,觉得如何呀?”
白婆婆笑了,说道:“也许是老奴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胆气和享受,现在看和过去的想法就大有不同了,京城富饶繁华,但有时候太闹了点,寻不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老奴到京城来这么久,从未在街道上看到过一只刺猬,一只萤火虫……”
容仪听得沉迷,她说:“若是以后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到老家去,你一定特别愿意回去吧?”
意外的,白婆婆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老奴不会回去了,虽然到京城中的时间很短,那也很长了,这里虽然没有萤火虫,但却有夫人,跟在夫人身边,老奴安心。”
安心之处方才为家。
容仪莞尔,声音飘入耳中:“那就留下来,好好生活,时间久了,这就是家,这也会成为让你留恋,割舍不了的地方。”
……
皇上单独传召了姜益民,这个时候,容仪坐在一处安静的偏殿等待着。
也刚刚坐下不到十息,就见一着装素雅,头戴凤钗的女人,同一着淡青长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容仪连忙起身:“臣妾见过皇后,见过王妃,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走过她身边,坐在了上面,而跟来的长青,则沉着脸坐在了下首的位子。
这下,容仪没坐了,她乖顺至极,垂首站着。
白婆婆跟在后面,目光担忧不已。
“深夜传唤你来,可知是为了何事?”皇后声音不喜不怒,难以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