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早就呆若木鸡,从进入城门见到百里夫人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就一直在构想见到将军以后的情形,他或许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却没想到,他竟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过来,一把抱住自己,这样真实,这样触动她。
她呆呆地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却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力气,就这样软趴趴的被他抱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而后,她剧烈的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兴奋和难以抑制的恐慌,哭到失声。
姜舜骁知道这一次声势浩大,是吓到她了,但此之前,他没想过,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找他。
飞鸽传书一前一后早就来了,一个是长府传来的,当时看到长府的来信,说她只身一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只带了阿满和几个暗卫就要来见献廉时,他着实吃惊不已,后来,那是她自己快要到的时候,也传了一次书信来,只说不日便将到来。
只是不想她是今天来了,百里夫人竟瞒着他,直接将人接了回来,惊喜!天大的惊喜!
在她哭的声嘶力竭之后,姜舜骁将她打横抱起,回到床上,让她坐在自己怀中,看着她哭的失了颜色的面容,哑声道:“你若心里有气,打我咬我踹我都好,将自己哭成这样,实在不值得。”
容仪还是大哭,根本不理他的话。
这些日子的焦虑、恐惧,还有那种麻痹到心脏的无力感,瞬间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没有当下手脚发软昏过去,就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姜舜骁又忍不住斥责道:“你怎么敢一个人跑过来?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献廉守不住,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他气,他怒,好像方才欣喜若狂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虽然说献廉守不住这种话,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可是,即便是作为打了无数胜仗的将军,也不能保证所有的战争都万无一失。
他说着,自己先哽咽了。
他从戎,他歼灭敌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爱之人,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生活得安乐,永远不受战争的侵袭,可是,现在他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出现在这样他面前,出现在这不安宁的地方。
他欣喜,他感动,他爱的女孩儿心里挂念着他,宁愿不顾安危也要过来陪着他。
可是,他也害怕,他怕哪个环节稍有差池,他不能将这个女孩安全的送出去。
哭到头脑发昏,哭到眼泪干涸,容仪慢慢安静下来,她抬起手来,在他胸口处摸了一下。
姜舜骁微微僵硬,心想,虽然说分离的时间确实够久了,两人也实在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温存了,可是,她如今哭成这样,自己若是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太禽兽不如了?
他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容仪忽然隔着衣服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当然不疼,也不够解气,只听她声音发虚的说了句:“百里夫人真坏,一路上都不与我说句实话。”
原来,他当真没有受伤,只是藏在此处而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百里夫人见到她的那一刻,眼里只有欣喜和欢迎,半点忐忑不安和沉重都没有,容仪就该猜出来,若是姜舜骁真有什么事,百里夫人见到她又怎会那样平静?
想到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容仪又忍不住笑,她伸手搂住姜舜骁的脖子,闷闷的笑,许久才说:“你没事,真好。”
姜舜骁心里一动,他抬手去抚摸容仪的小脸,将她的泪水擦了干净,而后轻声说:“我还有你和孩子们,怎么会有事,我不敢。”
他又听到容仪笑了,这一刻,他迫切的想看她,想品尝她的甜美,这些日子,也不止她煎熬,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垂眼一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疲惫的睡去了。
这些日子实在是将她累坏了,她眼底的乌青,还有惨淡的脸色,无一不在诉说这一段路程她所吃的苦受得罪。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再见到他完好无损的这一刻,容仪几乎已经想到了毕生能想到的所有脏话,都恨不得对着他的脸喷去,只是一开口,除了不能控制自己的大哭以外,她当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路上,她都显得十分平静,偶尔还有其他人开开玩笑,讲讲笑话,可是,这一场声嘶力竭的大哭,好像将她的所有精气都已经消耗了干净,再也支撑不住,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姜舜骁将她放在床上,与她相拥而眠。
在他怀里,容仪已经全无意识,任由他摆弄,与他四肢交缠而眠,以至于夜幕降临时,她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姜舜骁抱着她本没有困意,只是安静的盯着她看,明明已经将她这张小脸深刻的印入脑海,可此刻再见她,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思念还有爱意将自己包裹,一切都是新鲜的。
在自己贫瘠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忽然照进来一束光,这束光偏爱着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紧紧跟随,他再一次感谢上天,能让他在这淡薄的世间寻到一丝温暖,虽然晚了一些。
曾经行军打仗时,他无数次的看着遥远的天边,暗黑的夜里漫天的星空,那个时候只觉得遥不可及,可现在,好像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