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走后,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容仪的心却没有得到安宁,正如她方才所说,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毫无波澜,方才与秦夫人谈话的时候,她是一本正经好似不为所动,可实则她的内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她强迫着自己清醒自持,不要再为秦夫人的三言两语再给绕进去了。
秦夫人的厉害,在早年间她就经历过了,见识过秦夫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和本事,容仪在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为她那似是而非的态度,将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
今天的她说话倒是实在,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她满腔诚恳倒像是真的,好似真的只是为了长乐,但容仪已经被她的表面现象给骗怕了,早就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再加上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她绝不会是因为对自己抱愧,才想到来找自己,若不是为着长乐,她又何曾想过要还自己一个公道呢?
可当自己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虽有迟钝,却并没有一味的说着假话来哄骗自己,她所说的话,也算得上实在了。
容仪是很矛盾的,碍于自己和秦家的恩怨并没有扯干净,她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跟秦家有过多的牵扯,只因为自己在秦家吃过亏上过当,就不想让单纯的妹妹也经历这一遭。
可是,同样的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长乐的不同,当初的自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奴婢,正如秦夫人所说,当初她对自己做的那些对当初的傅容仪来说,只能说抱有愧疚,叹错,只能怪是自己当初太弱。
当立场不同时,总不会太顾虑对方的感受,可她对长乐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从始至终,她便把长乐当成准儿媳一般看待,对她好到无可挑剔,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私心,容仪是不愿意长乐搅进秦家的,可是,这只是她自己的私心,究竟好不好,让她来判断,到底是有失公允了。
容仪从来就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有些事想不开的时候,或许会纠结一阵子,可一旦想开了,便豁然开朗,不会再将自己纠结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不可自拔。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对待长乐和秦家这件事上是存有私心的时候,她便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话算不上数,好与不好不该是由自己来判断,毕竟她与长乐原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曾经也过成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或许,这才是秦夫人区别对待的理由。
正如秦夫人那时所说,她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长家的女儿,她当初也不会那样对自己。
所以,到最后,又该怪谁呢?怪命运不公,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但现如今不也都补偿了,得到了吗?
想清楚这一点的时候,长乐恰好回来,外面的雨虽然不如早上起来时下的那么猛烈了,可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此刻身上也有些潮湿,她甩了甩衣袖,说:“我觉着今天怕是不好回去了,这雨下的太猛了,上山的路怕是早已被泥石铺满了,不若再在这儿住一天吧,等天气稍好一些了再下去。”
容仪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长乐以为她是不乐意再在上面耽误一天,便说道:“没关系的,最多再耽误两天,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和大伯母下山是没问题,主要是你这挺着大肚子,如今最怕颠着摔着,即便是我和大伯母在旁边看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容仪“喔”了一声,说:“没事……”
“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放在长家,绝不会有人敢亏待了他们去。”
说完,她理好了衣裳,抬头看着她,才说:“所以,秦夫人是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会脸色可难看了。”
容仪眼神微怔,她回视着长乐,说:“她也没有说什么,是我方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好像,耽误你了。”
长乐蹙眉:“这话怎么说?”
容仪说:“一直以来,我是凭着自己的主观判断来告诉你秦夫人究竟好与不好,你大约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她在面对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面对的也是两个不同的家族,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总管的女儿,在她眼里,我只是她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罢了,而你,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怠慢过,她对你从来都是不差的。”
长乐默了半晌:“所以,然后呢?”
容仪看着她,说:“所以你原本就不该因为我当初所经历的事而影响你自己,你只需要考虑他是不是一个能嫁的人,以及秦家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之前总是觉得我和秦家的恩怨会影响到你,包括我与秦黛珑之间早就扯不清的是与非,怕也是会牵连你,可是,这原本就应该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姐……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即便当初她是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也不该那样对你,我之所以听你的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当初那样对不住你,我也有我的考量,既然做出了决定,自然便是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你千万不要自责啊,这与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说的话总是有失公允,会影响你对他们的判断。”
长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