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淡淡一笑,喝了口水,神色淡然自若,说:“曾经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那个时候年幼无知,什么叫吃苦受罪都不知道,还以为那是自己应该受的,如今,前路开朗,倒是很少回想到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好啊坏呀,好像都与我无关了,我这个人十分能想得开。”
说到此处,她看着秦夫人笑了笑,又说:“若是我想不开的话,恐怕也顾不上如今的日子,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若心态不放好些,能气死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秦夫人干巴巴的笑了笑,说:“你这孩子说话真有趣,不到双十的年纪,就好像将一生的事都经历了一样,说话竟这样老成。”
“夫人这说话说得可就陌生了,我从前不一直都这样吗?那个时候您还夸我从小就懂事早慧,若不是如此,当初陪嫁的那个人,你也不会选我了。”
容仪说话,句句温柔,句句带刺,总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秦夫人面对她本就有些无言,再加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小辈,自己曾经对不起过她,但她的母亲也曾经对不起过自己,即便是没有成功,可既然起了那样的心思,也足以让自己记恨上了。
两两抵消,到最后秦夫人才发现,对容仪而言,自己亏欠她的还是多一些,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呢?当初是因形势所迫,她才会做那样的决定,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害她,只是这些话现如今说未免显得太假,再且说了,不管如何自己都算得上她的长辈,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做长辈的,为了过去那些事,向她一个晚辈致歉吗?
恐怕自己愿意致歉,她还受不起呢。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只怕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不会轻易给自己这个台阶下了,她也并没有想要将一切都抹消掉的意图。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的态度显然是不乐意长乐和自己过多接触,从方才长乐的回话中了便看得出来,她是十分尊重容仪的意见的,说话的时候多次看向容仪,指望她给点回应。
虽然说自己和长乐之间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当姐姐的出来置疑些什么,这是秦家和长家三房之间的事,可秦夫人现在还摸不清,长家人对她这个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忽然找回家去是个怎样的态度,虽说是摸不清,可大抵也看得出来,长家人对容仪是十分看重的。
再加之之前的恩怨,安知她若是说些什么,不会搅黄了这门亲事?
秦夫人对长乐是势在必得,不希望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本来自己的女儿不懂事给她添堵她就已经够烦了,现在又来一个傅容仪挡在中间,这不是左右都不成,在逼迫她么?
秦夫人也不意拐弯抹角,看容仪有些油盐不进,当下有些心急,也有些无奈,她只好看向长乐,说:“我与你姐姐有些话想说,你看……”她看了眼容仪,接着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会儿?”
这一回,长乐想都没想便要拒绝,容仪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说:“阿乐,你去看看大师回来了没有,我们今天也耽误不得了,若是回来了,咱们早些拜见了,也好早些回去,外面的雨好像小一些了。”
守大师的人不是没有,容仪却要她去看,摆明了是要她回避的。
长乐自然不会去抹容仪的面子,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门一开,一股冷气袭来,她连忙反手将门关住。
下了个雨,天气也冷下来了。
没了长乐,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不一样了,容仪更加冷淡,秦夫人看着她的时候,也没之前笑的那么自然了。
容仪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您想说什么?”
秦夫人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和以前比起来,变化真大。”
容仪:“……这个,您方才说过了。”
秦夫人脸色未变,只是说:“你从前在我面前毕恭毕敬,是个很乖的孩子,可如今你在我面前已经全然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这才是她想说的变化,大不如前了。
闻言容仪笑了,她说:“夫人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夫人,看着温婉端庄大度,可现在我看夫人,已经全然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这句话已经是羞辱了,被一个曾经给自己端茶递水的奴婢羞辱,这样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秦夫人却也受的,她语气不变,只是眸色微暗,说:“你怨恨我当初利用你伤害你的事,可若你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多着想一番,你或许能理解我的做法,当初我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我若是知道便不会选你陪嫁,也不会那样对你,即便你怨恨我,你也不能否认,在你小的时候,我是真心疼爱过你,那时候几乎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容仪微顿,神色平静,笑意不知何时收敛了,她说:“原来是这样吗?这不过是您为您的自私找的借口罢了,您说我若是站在您的角度上也会做出和您相同的选择,可是不是这样的,我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若将来我的女儿要出嫁,我绝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来成全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