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益民眼中,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他心中的灵越。
姜舜骁站在他身后,亦看着墙上画中的人儿,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早些年不懂事,因年幼丧母,对父亲就格外依赖,可父亲却急急忙忙娶了长公主,那个时候母亲尸骨未寒,年幼的姜舜骁不谙世事,便恨上了另娶的父亲。
甚至在父亲大婚当日独自一人跑出去,在街头流浪……
后来让父亲找到了,当时的父亲身着喜服,那样火红的衣裳,姜舜骁越看越恨,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姜舜骁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父亲喝的醉醺醺的,抱着满怀恨意的他痛哭。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父亲哭,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落泪,姜舜骁说不触动是假的,他一直觉得,哭这种情绪不该在父亲身上出现。
长这么大,他没见父亲哭过,就连母亲过世他也没哭过,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多月,然后出来说要迎娶长公主……
这下,他看到了父亲最狼狈的样子,那张刚毅的脸上满是泪痕,喜服上是他的鞋印,他酒气冲天,哭的也不掩饰,抱着他许久……
最后,父亲被别人抬了回去,那夜长公主独守空房,姜舜骁以为自己然后长公主吃了个大亏,可第二天一早,父亲拿着戒鞭将他一顿好抽。
过往历历在目,姜舜骁现在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想事简单,这些年姜益民手把手将他教养,又当爹又当妈,十分用心,他感受得到。
后来,渐渐长大,他慢慢的发现,父亲娶了长公主也不是因为喜欢,那是迫不得已,他不仅娶了长公主,还纳了好几房妾,每纳一房,姜舜骁就会跑到母亲的画像前暗暗的将父亲一顿骂,诉说自己的不满。
可他渐渐的发现,父亲纳的妾室,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有点母亲的影子。
邹氏是最早的一房,她嘴巴像母亲,赵氏往后,耳朵上的一颗痣最像母亲,然后就是王氏,只因笑起来时,嘴角浅浅的梨涡,像极了母亲……还有几房,无一不是有和母亲相似的,只偏偏,没有一个人的眼睛像母亲。
姜舜骁见到容仪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睛最特别,特别的像母亲,甚至里面的清澈都如出一辙,他怕过,怕父亲看到容仪会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姜舜骁目光一沉,道:“是儿子屋里的人冲撞了父亲,还请父亲原谅。”
姜益民窝躺着一动不动,听到这话时只是微微一哂:“骁儿,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姜舜骁心头一惊,低下头去。
姜益民抿着唇,过了半晌,问:“你一直瞒着我。”
“是。”
“你喜欢她?还是你怕我有了别的心思?”
姜舜骁眉头紧拧,沉着口气,再三思索,说道:“无关于此,是儿子,有夜喝醉了酒,已将她收用了。”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在他脚边裂开,姜益民眼里还盛着怒气,从躺椅里起身,指着姜舜骁,手指都有些颤抖。
“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姜舜骁蹙着眉头,忍住心里的不适,抬头问他:“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姜益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垂下头去,背都有些佝偻,然后有歪坐到躺椅里,像泄了气一般。
姜舜骁掩下眼,复叹了口气,道:“您,不该在沉溺过去了。”
“……”
“娘已经走了,再像的人,也不是她。”
姜益民沉默半晌,然后闭上眼,道:“滚出去。”
姜舜骁不做停留,退了下去。
他达到了自己要的目的,就够了。
至于父亲怎么想……
他管不了,他知道自己劝不回父亲的。
但无论如何,父亲不会再去想她,这就够了。
……
富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