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叶映雪在厨房里做点心,方雩便拿着书在院子里看书。
从前他是不需要科考的,不过汝南侯府的孩子都是从三岁起开蒙,然后正经的去书院里读书,除非实在是读不进去,否则就算不考科考,也得作出像样的文章出来。
更何况这一府嫡庶加起来十几个少爷,若不能从中脱颖而出,那就只能在冠礼之后拿着家主给的一点银子自己出去自生自灭,方雩就见过上一辈他的一个堂叔,二十多岁一事无成还没有一技之长,在汝南侯府后门口打滚耍赖求银子,最后是一位堂伯扔给他一百两银子打发了。
这一幕让当时才七岁的方雩印象极为深刻,为了长大之后不至于像这样尊严都不要了就为了一点银子,方雩在读书方面是下了苦功夫的,不仅一手字写的极为漂亮,读书方面也从来不差,如今他只消去考,考中秀才必然不是问题。
只不过今年县试他是赶不上了,明年的——得等他解了毒才行。
想到这里,方雩拽回自己乱飞的思绪,目光定在手中的书本上,却又被飘到鼻端的甜香勾走一分心神,干脆抬眼朝着厨房看过去。
恰好看到叶映雪将一枚不知什么点心塞到方桂兰嘴里,然后方桂兰脸上现出笑意,对着方雩的恰好是没有胎记的那半张脸。
方雩觉得最近几天家中变化很大。
就是从那天叶映雪突然暴起把牛伟给打晕了开始。
他刚回到方家的时候,方达夫妇对他的态度是敬着,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方桂兰因为胎记的缘故也不敢跟他说话,对此情况,方雩也不知道该怎么拉近和家里人的关系。
方达夫妇不亲近他,他也不曾学过到底如何和父母好好相处,一时间他就好像一个在这里的旅客。
而且他一直咳嗽的事情也瞒不住,在知道他在路上生病了的时候,方田氏的担忧一时间全部冒了出来,她把贺大夫领回来给他看病。
那时候方雩心里是绝对相信圣心堂的杨中瑛的,再加上他并不认为在碧云村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大夫,因此才说出他已经在吃杨中瑛开的药了这话,结果把贺大夫气的放话说绝不治他。
而后面方田氏好几次在方雩面前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劝说,却又说不出口,而方雩也不知道如何和方田氏相处,倒让他和家里人关系愈发的紧张。
然后牛伟就上门闹事了。
那一次牛伟上门的时候,方雩试图上去挡住牛伟,可他的身体毕竟遭这毒害了将近两个月,哪里能比得上牛伟的蛮力,当时就被牛伟一把掼了出去。
自小虽不至于娇生惯养,可也没怎么遭遇过这种暴力的方雩当时就愣了,方达夫妇两人也打不过牛伟,一边哭喊一边叫人,好不容易才把牛伟赶走。
方雩从方达夫妇口中知道了牛伟的想法,他也知道牛伟这样的人不能纵容,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时他才提了一句想办法让方桂香和牛伟和离,方达和方田氏就同时沉默了下去。
方雩还能记得那天晚上方达那沉重的叹息,以及方田氏叹着气说出来的那句话。
“和离了,他就不上门来闹了吗?”
“那也不能任由他这么闹下去。”
方达径自沉默着,最后还是方田氏轻声来了一句。
“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一刻,方雩是茫然的,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当年那个看到在地上打滚耍赖的堂叔的堂伯的心情一样,然而堂伯能随手能扔出一百两银子,他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牛伟是一头根本喂不饱的狼,他甚至不能开这个头。
他想过去告官,可方田氏跪下来求他不要去。
“你别去,我求求你别去,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你去了官府至少得脱三层皮才能出来,你还病着,你去了留下我们老两口可怎么办呢?”
方达也劝他,因为那牛伟有个堂兄就在县衙门里当捕快,在方达夫妇看来,方雩根本就进不了官府的大门。
这种事情方雩并不陌生,他自小在汝南侯府,身边哪能没几个纨绔公子,那些纨绔公子不敢去得罪比他们有权有势或者权势相当的人,便尽挑那些普通百姓欺辱,毕竟他们有的是法子让这些普通百姓求助无门。
方雩在回方家之前想过在自己身上会发生很多变化,但是依旧有很多不曾想到,比如从前,遇到什么县衙门,他打个招呼就可以让县令秉公办理,如今连官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只因为官府门口的一条看门狗觊觎他家的财产。
方雩一边觉得荒唐,一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在村里,那天叶映雪提出解决方法的时候,他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在被打开思路之后,方雩就知道自己日后该做什么了,从知道自己身份后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状态消失了。
只是,上天大概不允许他好过,他刚找到自己的路,就知道了自己的病其实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三弟,来尝尝这个点心如何?”
一个碟子伸到方雩面前,碟子里是两块不同的点心,一样是芸豆卷,洁白的外皮,里面裹着两色不同的馅料,一半是红豆沙,另一半是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