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敛深沉默了一瞬,脸上温淡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凝重。
气氛也无端端的沉了下来。
舒菀察觉到,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发一语,转过身走了几步,才将电话接起。
“订婚典礼结束了吗?”那头,周世章的语气有些沉重。
他回:“已经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宾客还在。”
“送完宾客来医院一趟。你妈从五楼跳了下去,正……”周世章哽了一下,约莫有半分钟,才继续道:“正在抢救。”
……
周敛深对薛雅兰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没有陆沛川这个兄长之前,他童年时对薛雅兰的记忆,一直都是性格偏强势、但体贴负责的母亲。
可当陆沛川来到周家后,薛雅兰对他的母爱,便一分为二。渐渐的,再从那一半里,又分走了一半。
他能得到的,就越来越少。
而陆沛川,贪婪的享受着他所渴望的东西、享受着那本来该有他一半的母爱。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对于有些东西,就没那么执着渴求了。
他以为,他和薛雅兰的母子感情,也就是那样了。
但从他和宋凝结婚以后、从他发现了宋凝和陆沛川之间的暧昧以后,他们的母子感情,就再也不可能修复。
他始终都不明白,那段婚姻里,他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薛雅兰还能那样的袒护陆沛川,甚至于求他不要戳破这件事。
那个时候,他的婚姻、亲情,忽然间就
变的无比可笑。
二十来岁的他,其实还是渴望过母亲的温柔。
他答应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为了陆沛川跪在他面前。
可有些东西,终究纸包不住火。
不止陆沛川和宋凝之间的苟合被揭破,他终于知道,原来付出了整整五年心血的儿子,竟然不是他的亲生。
从一开始,他的婚姻就是一场骗局。
而他的母亲,成为了伤他至深、推波助澜的凶手。
陆沛川被赶出周家,他和宋凝离了婚。他的母亲怨他背信弃义,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后来,她患上了躁郁症,对他这个儿子的感情,好像从此就只有恨了。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周敛深都沉默着。
祝靖言在前面开车,舒菀和他坐在后座。
他眉目严肃,脸上写满了凝重。
舒菀知道,他一定是担心薛雅兰的。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舒菀握住他的手,安抚的紧握了一下:“别担心,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周敛深冷肃的侧脸轮廓,这才有了一丝松动。
他偏过头看着舒菀。
她的眼神满是关心与温柔,像是徐徐细雨,无声间滋润着他心底深处的千疮百孔。
周敛深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轻松,他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话。
从庄园到医院,这段路程有些远。
后面还跟着两辆车,谢恒和陈焰也跟着过来了。
下车以后,周敛深脚步匆匆,直奔楼上的加护病房。
舒菀早换了一身衣服,
小跑着跟上他。
这一层极为安静,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周世章。
钟晋和保镖都在,脸上无一不写着凝重。
情况似乎不太妙。
见他们过来,钟晋先提步迎了上来。
他说了情况:“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人还没有醒。跳下来的时候,伤到了头部和神经,如果明早还没有醒,恐怕……”
话没有说完,但有些没点明的,早已心照不宣。
周敛深的神情更沉了。
他往加护病房里看了一眼。
房门紧闭,旁边透明的玻璃窗里,映出了里面的情形。
薛雅兰戴着呼吸机,手背上打着点滴,身上多处都有伤,被包扎的都分辨不出轮廓了。
他心口骤然一滞!于他而言,这样的画面过分具有冲击力。
他移开了目光,垂在身侧的双手蓦地紧握住。
舒菀在他旁边,沉默的握住了他。
他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渐渐平静下来后,他开口问:“为什么突然跳楼?她去东方商厦,是去见陆沛川的?”
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
周世章像是突然间就苍老了几岁,一贯挺拔的背,早就弓了下来,儒雅被疲惫取代。
他说:“家里的佣人说,下午跟陆沛川通过电话。”语气微顿,又道:“东方商厦附近的监控还在调,晚些时间才会传过来。”
一旁的祝靖言和谢恒对视了一眼,也帮不上什么忙,安慰的话更显得苍白无
用,索性都闭口不言了。
倒是陈焰,打过了一通电话走过来,对周敛深道:“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陈家几代人都是医生,爷爷和父亲更是行业内的标杆人物,在脑科、神经科都举足轻重。如果薛雅兰一直不醒,的确要劳烦到他们。
周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