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阳在冯家呆到下午五点多,才打车返回报社。从冯家到晨报社,横跨整个LC区,十几公里的路程,来回很是不方便,这更加坚定了他要买车的念头。
他回到报社,孙胖子正在主持例行的编前会。
编前会很快就结束,所有的新闻稿都汇总到编辑部去,由编辑部主任朱杰分配给几个责任编辑,进入了上版流程。
郭阳借故去了采编大厅,迎面遇上了编辑部主任朱杰。朱杰其实是一个很友善很平和的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在晨报工作多年,人品和业务上都没的说。
但再好的人在很多时候也难免随波逐流见风使舵。郭阳如今跟孙胖子剑拔弩张势不两立,很多人看到郭阳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生怕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朱杰自然也不例外,他只向郭阳勉强一笑,就与郭阳擦肩而过,没有多说半句话,谁知道这大厅中有多少孙胖子的耳目呢?
实际上还真有。比如编辑张可,因为追求孙小曼的缘故,无时不刻不在充当孙胖子在一线编辑中的眼线。编辑记者们在背后议论些什么,是不是说孙副总编的坏话了,张可都及时会打小报告。
郭阳望着朱杰匆匆离去的背影,眸光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彩。他今天要做的这件事,为了反击孙胖子,“动作激烈”难免会伤及朱杰这些无辜。但他转念又一想,即便他不对此事加以利用,朱杰这些人因为工作失误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自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无论如何,他们本身的工作失误就摆在那里。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孙胖子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逼得他没有退路不得不绝地反击,郭阳记起此事肯定会不吝提醒朱杰或者总编室主任田慧泽,避免今天的致命错误。
郭阳站在了正在人工画版的责任编辑赵玲身边,随意与赵玲聊了几句。这个年月的技术条件还达不到电脑直接操作,只能先在画版纸上用人工手绘出版面的大概框架,头条在哪、倒头条在哪——然后看图填空,将要上的稿子按照字数多寡填进去。
因为人工的成分太多,出错在所难免。编辑出错其实正常,关键在于校对,校对不负责任不认真核查,指望后面的部门领导和值班副总编审核出错误来,根本不靠谱。
郭阳从赵玲画完的版样上扫了一眼,见倒头条上的新华社通稿标题果然错误成了“港岛明天更无好”,就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去。
郭阳一直在办公室埋头写稿。这是眼睛张交给他的工作任务,写一篇市局破获建设北路银行抢劫杀人案的新闻纪实。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眼睛张起身来笑笑:“小郭,还忙啊,下班吧,明天再说,这稿子也不着急!”
林美美也起身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她不屑一顾地扫了孙小曼的背影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傻不傻啊?反正你都要走了,还费这么大劲干嘛?别写了,把稿子撂给那接你班的人来写,看看她的本事!”
郭阳笑而不语,继续埋头写自己的稿子。
林美美撇了撇嘴,扭头离去。眼睛张也暗暗叹了口气,下班走了。他很无奈,这孙小曼在业务上比郭阳差得太远,孙胖子为了个人私怨,非得把郭阳搞走,以后他这个主任可有得忙了,很多大稿子只能自己亲自操刀上阵了。
孙小曼得意洋洋地背着自己的包,在临出门之前,又对着办公桌上的小镜子用追求她的编辑张可刚送给她的一支RB进口的羽西口红补了补嘴唇,这才昂首挺胸地出了门,又重重地将门关紧。
办公室空无一人,头顶上的吊扇依旧在吱吱呀呀拉破车,郭阳顺手摸了一把汗,然后抬头看了看表,见已经接近十点,他知道明天的版面已经全部完成流程,进入了最后一道环节也就是印刷车间了。
但现在还不着急。他要等20万份报纸全部印刷完毕,开始分销到每一个发行点时,才果断出动。这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郭阳好整以暇地泡上一杯茶,打开了办公室门,散着屋内的闷气。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办公楼里的编辑记者们陆续开始下班回家,正好瞥见孙胖子也在关门,郭阳到走廊的窗户跟前探出头去扫了一眼,见孙胖子的司机正在楼底下发动起了车。
郭阳冷冷一笑,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作为反击,他今天顺水推舟给懵懂无知的孙胖子设了一个致命的坑,既然他跳进去了,那就别想再出来了!
实际上,这说到底还是孙胖子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他这两天心生非分之心,做事不讲规则,说话不讲原则,面上不顾团结,触及到总编赵国庆和其他副总编的底线,单纯靠郭阳一个人,其实很难在幕后完成这个局的。
郭阳回到办公室继续写稿。
十一点半多的时候,他离开办公室去了办公楼后院的印刷车间。印刷车间基本结束了明天报纸的印刷分装,车间主任老孟正准备下班回家。一摞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堆积在院中,各个分销点的人很快都会来取走报纸。
郭阳随意找了个借口,就从印刷车间找了一份刚印刷出来的报纸,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他心头振奋,滋生起某种即将上阵杀敌的慷慨激昂和一往无前的雄心壮志来。
二十分钟